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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祝时元开车路过跨江大桥,从匝道拐入盘山公路,进而一头扎进崇山峻岭中。
暮秋冬初薄雾弥漫,温度降下后,山间盈荡起层层如细纱般的青烟。祝时元驾龄不长,遇到这种路况,总是心里发怵。
他减慢速度,打亮雾灯,在崎岖盘绕的公路上徐徐行驶。
不知为何,今日天气预报明明没雨,此时却又下起了蒙蒙小雨。水滴如断线珠子般砸在前挡风玻璃上,落下道道模糊的渍迹。
滋滋,滋——
方才还讲着晚间新闻的车载广播忽然断了线,只留下刺耳的电流声和雨夜交相辉映。
祝时元突然开始害怕了。
他慢慢地松开油门,准备在前方岔口掉头。既然有“鬼”,那今夜就算了吧。
可正是这掉头的时候,祝时元还未来得及转动方向盘,就透过那被雨水模糊了的玻璃望见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
这道身影穿着红袍,高高瘦瘦,和那盗墓贼口中的“鬼”一模一样。
霎时间,祝时元屏住了呼吸,他猛地踩下刹车制动。然而,那立在车前的“人”却在这时转了身。
咚!一声闷响,身穿红袍的身影随之倒地。
雨刮器刷刷轻摆,林木时不时应风而动,山间有候鸟起起落落,安静与嘈杂并存之间,一片树叶落在了引擎盖上。
祝时元浑身僵硬发凉,心脏提到喉头,一茬接一茬的冷汗顺着额角淌下,他那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住颤抖着,极度的恐惧在瞬间将他淹没。
——祝时元并不能说清,这种恐惧到底是来源于撞了“鬼”,还是来源于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攒够下车的力气。
忘记了打伞,被细雨浇了满头的祝时元终于挪着步子,走到了车前。
两束车前灯映着虚无的黑暗,在这昏黄的光线之间,伏着一个“人”——祝时元姑且把他当做是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破旧的红袍,腰间虚束一条玉带,袍角沾着湿漉漉的泥土和石屑,但仔细看去,仍旧可见胸背上的坐蟒彩织。
“你,你是……”祝时元脚步一顿。
这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他长得很漂亮,秀丽的眉目间又带有几分英气,一双凤目沉静清正,哪怕是形容狼狈,也能看出气质中的矜贵和庄毅来。
祝时元一窒,竟看得发了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雨下得更急了,打得林叶沙沙轻响。
雨水顺着那人苍白的脸颊滑下,落在了他怀中抱着的一柄宝剑上。宝剑剑鞘花纹俊逸,剑柄上书“染春”二字。
祝时元脑中一嗡,虹膜缩如针尖,黑雾在眼中疾速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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