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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笑着扫她一眼,复又看向手中的书签,这纸书签还没有她一半手掌大,但上头绘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颜色粉嫩,娇艳欲滴。
这是岁岁送她的。
想起岁岁那粉雕玉琢的脸,和唤她“姑母“时软软糯糯的声儿,林琬唇间的笑意不禁又浓了几分。
恰在此时,却听得“砰”地一声响,门被猛地踢开了。
林琬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看去,笑意顿失,只见杨从槐喝得醉醺醺的,脚步踉跄,阴沉着脸色,双眸死死盯着她看。
“出去。”他瞪了眼屋内的小梅。
这般气氛,小梅不必想便知会发生什么,她担忧地看了林琬一眼,却并没有动,直至又听见一声厉喝,后背被林琬推了一把,方才犹犹豫豫地踱出屋去。
听见门扇被阖上的声响,林琬慢悠悠站起来,欲替杨从槐倒一杯茶水醒酒,却听一声冷哼。
“你方才笑什么,笑什么!”杨从槐一脸嫌恶地看着她,“我整日累成这般,在官署被人像牛马一样差使,你半点帮不上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笑!你哪来的资格笑!”
“夫君,我只是……”看着杨从槐逼近,林琬提着一颗心,步步往后退却。
直到后背抵住妆台,已然退无可退,她看见杨从槐骤然抄起她搁在椅背上的一件披风,熟练地拧成条,在她猝不及防间狠狠向她抽来。
披风布料柔软,可架不住杨从槐下了狠劲,接一连三气也不喘地抽打下来,已然入夏,这衣裳也换薄了,林琬感受着打在身
上的那股子钝痛感,只能尖叫着四下逃窜,却终究逃无可逃。
外头响起小梅的哭声,但很快便有人推开屋门,慌乱地扯住了杨从槐,边拦边道:“哎呦我的祖宗,都说了不要打她,不要打她,这要是出些什么事儿,到时怎么跟侯府交代啊!”
杨从槐却是不以为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看那侯府,像是有半分关心她的样子吗,怕是她死了,安南侯府都无人在意。”
说罢,杨从槐怒气冲冲扔下手中皱巴巴的披风,阔步而去。
邹氏在后头急急喊,“你这是去哪儿呀!”
“哪儿快活便去哪儿。”杨从槐嗤之以鼻,“大男人,谁家没个三妻四妾的,偏他安南侯府规矩多,怎的,他安南侯不许,我便不能碰别的女人了。娶了这么个玩意儿,于我仕途无用不说,在床上跟条死鱼似的,压根不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当真晦气!”
眼见杨从槐越走越远,邹氏心下担忧,忍不住追上去嘱咐,“哎呦,哥儿,就算要去,也小心些,可得遮牢喽,莫教旁人给发现了……”
待杨家母子离开,小梅才敢快步入屋去,一入内便见林琬坐在小榻上,眼神空洞,左手正缓缓从绣筐中拿起剪子。
小梅猛地一惊,忙冲上前去,一把夺走林琬手中的剪子,哽咽道:“姑娘,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见林琬呆愣地坐在那厢,小梅跪下来,握着她的手恳求道:“姑娘,您别这样,您别这样,若让侯爷一公子知道,会伤心的……”
旁人或是不知,可小梅清楚,她家姑娘根本是存了求死之心,那夜卧房失火不是意外,根本是她家姑娘自己推翻的烛台,若不是她跑进去将她家姑娘强行拽出来。指不定她早便没了。
听着小梅的哭声,林琬却是面无表情,她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心内空空荡荡,如无人的荒原般一片死寂。
若她真的死了,他们会为她感到难过吗?
也许会,但终究也不会记她太久吧,因为她从来是个多余的,谁也不需要的人啊……
林琬垂下眼睫,眸光逐渐黯淡下去,仿佛陷入一片沉沉永夜,再不复丝毫光亮。
唐府小宴罢,宾客尽散,李氏因着喜欢岁岁,便抱着岁岁去了她那厢玩儿。
谁知到了暮色时分,竟下起瓢泼大雨来,直下了一刻钟的工夫才稍稍歇了口气。
见雨小了些,穆兮窈念着岁岁,便想着去唐泽府上接岁岁回来,然行至府门口,方才由红莲撑开伞,却隐约见得一人站在朦胧雨幕间。
天色开始昏暗下来,穆兮窈初时没认出来,眯着眼儿看了好一会儿,不由得惊了惊,慌忙拿着伞,快步朝那人而去。
“义父。”穆兮窈上前沈澄遮雨,见他衣衫尽湿,一副狼狈的模样,不禁疑惑道,“义父,您这是怎么了?”
沈澄没有言语,只久久看着她,端详着她,好似才认识她一般,许久,穆兮窈才见他启唇,声音颤抖。
“窈儿,这些年,是父亲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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