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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却只笑不语,只转过身去回望,手指不断拨动着腰际的铜铃。
他的背后,一道巨大的帘幕高悬正中,四面结满蛛网有如束缚,一整块庞然的阴影笼罩了整座帐子。
沈今鸾认出了那残破帘幕上的纹样,低头一笑:
“原是如此。”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向王帐复仇。”
阿德幽幽回过身来。
沈今鸾望向四处飘飞的绸幡,犹如幽魂浩荡。她目色悠远,缓缓地道:
“这么多年来,凡是与王帐通婚的新娘都没有头颅,不是因为弥丽娜的诅咒,而是因为你故意要混淆新娘的身份。那木箱里的根本不是你妹妹哈娜,而是早已死了很多年的女尸假扮的新娘。”
当时她看到喜服下垂落的手死去多年而泛白,顾昔潮提起箱子时感到尸骨较活人轻得多而觉察出了异样,再加之歧山部人对弥丽娜如此忌讳的态度。
一切豁然开朗。
“新娘每死去一个,你的族人便对弥丽娜多一份恐惧,对王帐多一份仇恨。而目的只有一个……”
“你要利用这一份恐惧,要有朝一日可以携全族向王帐报仇。”
“这天底下,唯有至深的恨意,可以长存不死。”
沈今鸾收回目光,想起了二哥说起的北疆各部旧事,望向静立的阿德,了然地道:
“若我猜得不错,当年老羌王为了收复你们歧山部,定是杀了不少你的族人,是不是?”
阿德轻扯一下嘴角,手里的火杖猛地一扬,烈焰照处,满地尽是森森白骨。
“就因为我们首领不肯归附王帐,他们趁首领的女儿新婚庆典,破坏了箭阵,闯入部落之中,屠杀了半个族的人,连幼小的婴孩都没有放过。”
“这么多年来,我一日不敢忘。我的族人,也必然不能忘记!她们被王帐的人蒙蔽了双眼,竟想要嫁出歧山部……”
阿德盯着满地白骨,像是在看深仇大恨的敌人,眼眸里映着熊熊燃烧的火,被经年累月的仇恨烧红了眼睛。
沈今鸾深知仇恨的滋味,她生前就在血海深仇里沉浮了整整一世,面目全非,自然能对阿德感同身受。
因此,也可以轻易拿捏。
“嗤——”
她从喉底发出一声笑来:
“所以,你抓了那些王帐来的人,就算能全部杀了,以为就可以灭了整个王帐?”
沈今鸾摇摇头,笑得嘲讽。这笑,是当初在鸾驾上居高临下,对手中棋子那一种玩弄的笑:
“你太天真了。”
阿德面容苍白而狰狞,傩衣一挥,袖上逼真的兽纹像是直朝纸人扑过来:
“他们都逃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放走了他们!你和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所以,你想拿我威胁他们?”
沈今鸾波澜不惊,细细的指尖在纸人边缘画着圈儿,像是逗弄身边的猫儿狗儿。
“可你也看见了,那些王帐的人将我抛下,弃如敝屣,任由我被你抓走。可你捉了我这个破纸人,本对你的复仇毫无裨益。你若是放了我,我便可以承你的情,为你的复仇添一把火……”
阿德皱了皱眉,似是要被说动,却又道:
“可我看那位执刀的郎君,对你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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