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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河淡淡道:“公子所言听似有理,万年前曾经也有人秉持这般言论,然而后果是世间妖孽横行,恣意食人,致使千里荒烟,大地几成废土,这已与天道相违。纵是你远避红尘当作看不见,妖物也终究会夺你灵山,侵你洞府。此之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秦弈竟无言以对。
本来以为这道姑凡心不净,其实人家思量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明河又道:“你我修士,若只为问道长生,那山门一闭,自私自利自己炼丹盘坐便是。却去学飞剑之术、五雷之法、杀伐之阵,所为何来?非为相争,实为降妖除魔,护佑世间。正是妖孽不敢横行,才有当世生灵鼎盛,公子坐享其成,反而为妖孽说话,实愚夫之见也。”
说着目光就落在秦弈身后,夜翎正紧张地拽着秦弈的衣角偷偷看她。
“言尽于此。秦公子一定要护着这个妖孽?”
秦弈只能道:“妖不能有好妖么?要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意外被点化,你也说非我族类,要杀之而后快?”
“贫道自然不是不讲道理,然而此妖不伤人么?”明河淡淡道:“太子是谁杀的,公子也不用强辩,此事瞒得过别人,如何瞒得过贫道。”
秦弈发现自己居然一时半会真的驳不了她,因为出山之后一路行来,所见的妖还真是吃人的,人家秉持除魔卫道之心那是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
你要说妖也有好坏,可夜翎确确实实谋刺太子,算是当着明河的面杀人了,怎么洗得白?
一定要说的话,自己这个才算是被妖孽所迷,三观不正了。
可是……要说你说得对,把这娃杀了吧,这怎么办得到?
看着地上焦黑的木头,秦弈知道自己做不出来。
此时流苏的传音冒险钻来:“夜翎身上有变,我怀疑她此刻妖气已失,所以明河叽叽歪歪这么多,否则妖气牵引之下她早该动手了。”
秦弈他心中一动,这就好办了,耍赖谁不会:“谁说她是妖了,道长说话可要讲证据。”
明河皱了皱眉。
流苏说到了点子上。
明河自进屋起一直在感应夜翎,却发现夜翎身上的妖气淡薄得几乎感受不到,与太子遇刺那时浓郁得让人觉得凌厉且略带凶戾的气息截然不同。
本来按之前的气息判断,这府中该有一条蛇妖,似乎还是螣蛇。
螣蛇性狡,主谎言,有杀伐,这种妖气与草木之属不一样,是很容易分辨的。
认真看看夜翎,她身上裹着一件外套,小脸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大眼睛惊惧地看着她,一眼看着居然很是可怜,不仅是妖气很淡薄,而且真的感受不出杀伐凶戾之感。
她出山立过誓,只杀妖,不伤人,她也会担心自己万一搞错了,意外破了誓言。所以才会与秦弈说这么多,否则早就动手了。
“她身上妖气虽薄,也是有的。若不是妖,那是什么?”
秦弈胡扯道:“她叫周咚咚,是个愚蠢的小孩。”
明河:“……”
秦弈知道明河也不是被忽悠,只是谨慎,便趁热打铁道:“道长,这件事有点复杂,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黑白分明。要不这样吧,现在府门前一定有好戏,你跟我一起去看一看,看完了这出戏,我们再做计较?”
明河凝视他半晌,缓缓道:“公子可知,贫道的誓言,并不是完全不许伤人。”
多半是若人要骗你害你,你可以杀吧。
秦弈无所谓地道:“如果我没看错,道长赴此红尘,本就是为了问道于尘世,看遍人间百态,说穿了是来看戏的。一味纠结于斩妖除魔,就没意思了……”
明河倒被这话说得心中微微一动,看看秦弈的眼神,秦弈眼神清澈。
她忽然微微一笑:“看戏的……公子莫非也是?”
“我?”秦弈怔了一怔,沉吟片刻,叹息道:“可能本来是,但如今已是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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