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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恕罪,属下以为,”符真见桓越清走到恭宁身旁,顿时目光如炬,“以为公主遇歹人……是属下失职。”
恭宁长叹挥挥手示意符真退下,不予追究良多,熟知符真起身直视桓越清,沉声忠告道:“太常丞大人身为男子,自然知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望大人自重才是。公主乃千金之躯,大人理应敬奉为上,切勿失了君臣分寸。”
一番男女君臣论辩,桓越清忍俊不禁,带着袖手远离恭宁,不忘应和符真,“符侍卫所言极是,是在下失礼了。”
符真被恭宁赶出屋内,反观桓越清不禁有几分赞许神色,“我看,符侍卫腹生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②实乃朝中将才,怎会做你的侍卫?”
“色厉胆薄,全无谋断,虚名无实,是你眼明入斜。”恭宁不耐驳斥。
恭宁欲再言,袖手于一旁浅咳,对桓越清道:“主子,方才太常大人来找,许是为了贵妃祭礼一事,恐不宜晚去。”
“也好,”恭宁敛色朝外吩咐,“安排一下,说我有事要见阿翁。”
待恭宁离去,桓越清质问袖手,“太常那老夫此刻恨不能与我摘清干系,何顾会来找,你信口开河也要有根据。我知你是觉恭宁长时在此,会落人口舌。”
袖手垂手不言,面有愧色,桓越清话锋一转,拍拍袖手作勉励意味,“你我入朝谋划皆需步步精算,今你有错,自省莫犯就是。”
*
是夜,桓越清方从太常寺散衙。
长街宫灯已然亮起,方圆琉璃罩顶积雪点点,明黄灯影摇曳于雪地之上,洒扫宫人匆忙动着。袖手亦步亦趋环视周遭,以防积雪滑落。
簪白早早候于宫门处,车驾长檐,暖炉软榻无不设有。“你们先回去,我想自己走走。”桓越清不顾簪白劝阻,自顾轻骑乘马而走。
驾马而行,寒风裹挟细微雪末拍打着桓越清,她分明想哭可眼中干涩异常,胸口紧缩,在呼啸声中听得一阵凄苦呜咽。
早先苦苦支撑,而今无人处尚得片刻喘息,友人无故而亡,她要亲手操办友人丧仪,借此掩埋一切阴谋诡计。
顺势而为,背离本心,原是如此苦痛之事,桓越清今日方知,一入棋局,身不由己。
纵马而得半夜闲,桓越清终是需回到现实。
不到桓府一里路,有声传来。
幽暗而宽阔的南驼街上,有妇抱衣痛哭,口中反复呼唤一个名字。桓越清下马去看,落枝入雪被踩,惊动那妇人。
哭声戛然而止,倏尔一阵大笑,笑声似哭,被寒风撞碎,继而又被桓越清踩得稀碎。
雪照亮了她,乱发垂落,一双眼绝望悲痛,怨艾不平的眉蹙在一起,面颊凹陷青灰,泪痕深刻,桓越清看得分明,桓玥琅生母,府上姨娘。
桓越清惊得落下泪来。
殡殓死者之礼未有,贵妃尚弥留之际,未居正寝之室,无亲属在侧为其招魂,复死为生。
生未厚待,死后薄忘,桓越清心中有愧。
桓越清上前欲搀起她,不想她看清是何人后,双目圆睁死死扣住桓越清双手,长甲刺入手掌,她恨意怒吼,“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儿!”
她力气极大,蛮力一扑,桓越清险些倒地,回头想拉起姨娘,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顷刻,红痕上脸,桓越清一时有些怔楞,姨娘躺在雪地里,泥浆裹满全身,她却视若无睹,再不见昔日风光绮丽。
“为何你入朝,却要我儿为你负屈忍辱入宫,现她衔冤而亡,尸骨未寒,”姨娘披头散发,哀号凄凄,怨毒神色直逼桓越清,恨不能啖肉饮血,“你怎么舍得让她死后还要沦为你们谋权玩物?!”
说到悲愤处,姨娘还欲抬手再打,却被一手有力截住。
桓越清本做好再受准备,这本是她的错,只要能缓解姨娘丧子之痛,如何惩处她也无妨。
有人擅入,一时寂静,桓越清打眼望去,只觉缘分使然,偏她如何狼狈模样皆被他瞧见。
暗自哂笑,桓越清兀自起身拂衣整装,状似无常道:“还未恭贺褚兄,入仕之喜。”
褚季凌微微点头致谢,情绪镇静如常,转身欲走。
桓越清终是抑制不住,今日所经之事太多,她情绪已然失控。
阔步拦住褚季凌,盛怒不止,她扬声逼问道:“如此以诚相投,何顾欺藐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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