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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递过纸巾:“慢点喝,没人抢你的。”姚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涨红了脸,清了清嗓子:“我没事,真的。”她没有在撒谎。因为不安和纠结都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雀跃,快乐在胸口吹起来,像一只圆鼓鼓的气球。一阵海风刮过,温度有些下降。“冷吗?”钟浅锡问,“可以开炉子。”“不冷,我没有那么娇气。”姚安是一点心事也藏不住的,心情一好,语气都立刻变得明快。话音刚落,又补上一句:“其实我家里比洛杉矶冷多了,冬天河上会结冰呢。”她很想多和钟浅锡聊几句。“你的家在哪里?”钟浅锡看上去很感兴趣。“松城。你去过吗?”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就关不上了。见钟浅锡摇头,姚安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人民公园的喷泉,大学时最常去的麻辣烫店。炼钢厂喷出的一团团浓厚的烟,矗立在北方沉默大地上的风车和水塔。当然少不了雪原,无穷无尽的雪原——那是她的故乡,姚安的故乡。“想回家吗?”钟浅锡侧过脸,温声问。想。但在中国人的概念里,只有衣锦还乡这一条路是光彩的。不然父母也不会天天转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给姚安,让她好好把握留学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出点有头有脸的成就,不要花了钱又jsg无功而返。期许总是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钟浅锡是一半中国人,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可他却回道:“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呢?”话有所指,让姚安抬起脸。她的目光撞上钟浅锡的眼睛。纯然的黑里,姚安看到了一个迷惘的自己。在那一瞬间,姚安眼前闪过了很多张面孔。父母,国内的同学,苏粒,瑞恩,甚至是尖刻的杰西卡。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怎么想?“鱼来了!”船员的喊声打断了对视。“走吧。”钟浅锡率先起身,结束这场对话,“我们去看看。”吊杆是被固定在船身上的,走过去的时候,末端正快节奏地上下震颤。鳕鱼在水下疯狂又无望地抖动,任凭它怎么挣扎,都甩不开专门为它准备好的鱼线。“已经上钩了,要试试吗?”钟浅锡问。姚安想试,但手里有点出汗,握不住滑溜溜的吊杆。“这样,转动轮|盘,再用力提起来。”“我不行的。”姚安说得很小声。“不要怕,试一试,我会帮你。”钟浅锡站在她身后,用手臂环住了她。掌心叠握,雪松香弥漫开来,藏在无尽的热里。一,二,三。起!咬钩的鳕鱼是无法逃脱的。它甩着银白的尾巴,被两人合力提了起来,“啪”地一声重重跌落在甲板上。姚安激动极了,忍不住笑着回头:“你看!”钟浅锡正望着她。“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他说,眼神里含义不明。姚安突然感觉干渴,往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抵在冰凉的金属围栏上,再没有地方可退了。“小心。”钟浅锡温声说着,俯下了身子。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气氛在彼此的对视中,从起初的帮扶,渐渐变得暧昧起来。男人的身体滚烫,又饱含着力量。甲板上水汽弥漫,一切都浸在雾里。塞壬开始歌唱,盈盈绕绕,就在不远处的礁石。它们在渴望着一个吻。如果姚安想,是可以拒绝的,钟浅锡绝对不会强人所难——他是个绅士。但钟浅锡说的没错。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呢?他也想见她,不是吗?姚安被这歌声蛊惑着,闭上了眼睛。那个吻顺势落在了她的唇上,掠夺了她的呼吸。和钟浅锡一向克制的外表比起来,他的吻又凶又狠。大抵掠夺才是人类的本性,斯文不过是丛林潜伏时演化出的保护色罢了。背后是无尽的海,前襟紧紧贴着钟浅锡的衬衫。姚安觉得自己要被揉碎了,嵌进栏杆里。唇齿被陌生的气息完全占据,口腔的每一处都好像被湿热的触感触及。被侵占的感觉太鲜明,对方身上的温度又太高,几乎要灼伤姚安,让她不安地颤栗。钟浅锡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像是要安抚她似的,他揽住姚安的后背,把她带离了栏杆,抱得更紧。很久之后,或许也没有很久——缺氧的时候,时间已经算不得数了。钟浅锡松开了她。姚安大口喘气,而钟浅锡恢复了温柔与克制。“还好吗?”他餍足地退开一点,审视起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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