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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徐寿才从试剑崖回来,见到苏蓉的时候,还一脸的心驰神往。“还那么多人吗?”苏蓉好奇问道。三日前,她和赵三发现杨姬不见了,屋中阵盘碎裂。两人慌忙去找徐寿。徐寿上山看了一眼,猜测:“师父出关了,应该是把杨姬不知道带到何处去了。”徐寿用膝盖都能想得到,以他师父和杨姬那个黏糊劲,三个多月不见,肯定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小别胜新婚去了啊。紧跟着,徐寿就扑簌簌的开始收传声符。一堆熟稔的师兄师弟们纷纷向他打听道君和试剑崖的事。炼阳峰主休养出关,一剑削了试剑崖半壁,惊动了整个宗门。他身为炼阳峰主的亲传弟子,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炼阳峰上三人,因为好奇,都去了试剑崖围观。结果那里摩肩擦踵。除了些纯看热闹的吃瓜弟子,绝大部分是武修在观摩冲昕的剑意。苏蓉还眼尖看见了旃云峰的那个周师兄,扯了扯徐寿的袖子叫他看。结果徐寿早沉浸在冲昕的剑意中不可自拔,如痴如醉。苏蓉这才向试剑崖看去……不由倒抽口冷气。原本是梯形的岩壁,生生被她们家道君给削成了三角形!那一剑的剑意极静。不喧哗,不吵闹,不故作威吓。武修们沉浸其中细细揣摩,仿佛都能看到那个人提剑,轻描淡写的一剑挥去的样子。这一剑令得长天宗众人明白,炼阳峰主虽还在金丹境,但其修为已可匹敌元婴真人。所差者,不过是破境时机而已。毕竟,炼阳峰主才二十二岁,真的是……太年轻了啊。炼阳峰三人,只有徐寿沉迷在剑意中无法自拔。赵三兴趣在术法和丹药上,苏蓉修为平庸,让她去看,她只觉得浑身被激得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发抖,却体味不到其中的精妙凌厉的寂杀之意。这两个人围观了一圈热闹,就回去了。只徐寿一个,跟那些武修一样,日日前去观摩。每天回来都如痴如醉,赞叹不已。两个人才说了两句话,忽然看见一道流光自炼阳峰射出。看那位置,竟是杨五的竹舍。“道君和杨姬回来了?”徐寿问。“不知道呀。”苏蓉耸肩,“道君回来了又不会向我汇报。不过,道君这是又干嘛去了?”徐寿朝那边望了望,道:“好像是旃云峰的方向。”冲禹从今天一早就心神不宁,预感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三日前的夜里,整个宗门都被小师弟一剑震动。他当时赶过去一看,便知道小师弟已经成功扑杀了最后一缕三昧螭火,身体彻底无恙了。那一剑的剑意,寂静,却势不可挡。可见这四年真是把他憋坏了。冲禹当时便捋须微笑,心中宽慰。师兄交待他的事,他都做好了,现在,就只等掌门师兄破境出关了。哪知今日,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心神不宁,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修道之人,对血亲、道侣、自身未来和天道规则等等都会有所感应。通常修为越强,这种感应就愈敏锐。傍晚时,突然有人高速接近旃云峰。冲禹神识一扫,发现正是消失了数日的小师弟。再扫到小师弟怀中还有一人,被一件男子衣衫自头到脚的罩住……冲禹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当时他就有点想遁走。然而瞬息间,冲昕就已经进了他的正堂,将他堵了个正着!“砰砰”几声,正堂的铁梨木大门无风自闭,把个正堂关得严严实实。冲昕脸色铁青,将怀中那人放下,咬牙切齿的道:“师!兄!解释一下这个!”长衫落地,露出小小少女。比起两年前,她个子蹿了不少,皮肤早被养得雪白细嫩。眉目五官也长开了许多,下巴尖尖,脸型已经初步定型。虽然幼嫩了许多,也已经有了几分杨五十六七岁清艳明丽的模样。她看了一眼冲禹,沉默不语,只用两只手紧紧攥住衣襟,使松松垮垮的成人衣衫不至滑落走光。但颈间的斑斑红痕是遮也遮不住的,与她的矮小身形比起来,分外的违和。看得冲禹眼角都跳了几跳。“师!兄!”冲昕一张俊脸铁青,那样子像是随时要拔剑。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我个说法!”冲禹尴尬道:“那个……”看了眼杨五,忙道:“小五,你先去里面。”杨五攥着领口衣襟,抬头看了看冲昕。冲昕目光和她一碰即走,别过了头去。杨五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提着裙子去了里间。她坐在里间,听不见外间一点声音,想来那两个人该是设了隔音的结界。回想今天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前一刻,还满目柔情,下一刻……他就不肯再看她了。她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这其实也怪不得冲昕。他那个性子,此时必定羞怒交加。她想了想,以冲昕的性子,倒不至于为了不丢脸杀她灭口,但她说不好他会不会就此厌弃她,或者赶她走。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算是前功尽弃吗?枉她还费劲勾引,一力撩拨。由此可见,人若是不能自立,就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他要是赶她走,好歹,会多给她些灵石吧?她其实早有筹谋,每个月她都会去通货司支取一些数目不大的灵石,慢慢攒着。现在其实也算是小有身家了,即便被赶出长天宗,也不至于很快饿死。她坐在那里,满脑袋盘算,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反正是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冲禹进来了。一直揉着太阳穴,显然是刚才安抚冲昕费了不少气力。还抱怨她:“怎地这么不小心!”杨五抬眼看他:“他呢?”冲禹微顿,道:“在外面。你先把迎风丹服了吧。”说着,便布下阵法。杨五接过那丹药,仰头吞下。很快便倒在了地上。这疼痛与三昧螭火的烈火焚身不一样,是骨头血肉强行拉伸的锐痛。这两年,她已经经历了十多次,早就习惯。她倒在地上的阵法中,身体蜷缩,咬牙强忍。能看到自己的手不停的痉挛,颤抖。许久之前,她就因为三昧螭火的熬炼,早不会因为这疼痛而昏迷了。视野中忽然出现她熟悉的青色衣角和黑色的鞋子。她闭上眼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是要亲眼看看她是如何欺骗他的吗?疼痛中,她恍惚听到了一声叹息。变化只需要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当她的身体又一次从平平板板变成玲珑有致,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裳。额发汗湿,贴在皮肤上。脸颊是缺了血色的苍白,看起来柔弱无力。她听见冲昕的声音问:“还要做什么吗?”冲禹的声音道:“没有了,她休息一下子就好了。”冲昕硬梆梆的声音道:“那我带她回去了。”‘那个人便俯身把她抱起,动作僵硬,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杨五余痛未消,身上乏力,便靠在他肩头。视线里,能看到他光滑的下颌和凸出的喉结。这些,她都熟悉无比。出了正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冬日寒意还未消尽,杨五衣裳被汗浸湿,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冲昕微顿,立刻以灵力将她裹住,隔绝了寒气,顺手把她的衣裳头发都弄干了。回去的路上,她听见他问:“每次都这样吗?”她知道他问的是迎风丹的事,便“嗯”了一声。冲昕便不再说话,驱动飞剑,一路沉默,流星一般很快就回到了炼阳峰。落了地,他问:“能自己行走吗?”杨五的力气基本恢复了,便自己下了地。这才看到,他们原来站在她的院子里。她转头看他,冲昕却看着别处,道:“收拾东西,搬到我那里去。”从前,他和她商量过这件事,被她哄着撒娇着糊弄了过去。现在,她明白,他是在命令她了。这命令,不容她抗拒。她一言不发,进了屋子,片刻后便出来了。有储物法器就是这点好,搬家方便。冲昕揽住她的腰,腾云驾雾一般瞬息就到了洞府门口。放下她,他便朝里面走去。杨五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他们穿过大堂,路过了映玉竹,走在长长的廊道里。两人的脚步响起了回声,沉闷压抑。“以后……”冲昕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就住在这里。没事的话,少跟苏蓉他们打交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冷又硬,仿佛回到了他们初相见的时候。那时,他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她。杨五抬眼,他的背影她非常熟悉,但……他很久没有这样用后背对着她了。如果,他不打算赶她走的话……杨五停住了脚步。冲昕也停住了脚步。他低下头去,袖角被三根细细手指轻轻捏住。他恍惚,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但他不想回头,他不想看她。他现在还记得一个时辰前,她在他怀里缩小的模样。细白皮肤上斑斑红痕,在及笄了的她身上,糜艳绮丽,在年幼的她身上,触目惊心。他一想起这几天他把她圈在小乾坤里,对她做的那些事,就羞愤欲死。他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他又羞又怒,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指责。为了他,冲禹师兄那样不喜出门的人奔波了两年,足迹横跨大陆,只是为了找一个能为他引毒的人。一窍不通的纯阴之体,万中无一。他能找到一个,已经是幸运。偏她年纪这样小。若要等到她及笄,他要等上七八年。三昧螭火日夜灼烤,便是他想等,他的身体经脉也未必能等得了。若没有她,他的经脉怕就真的被烧废了。是为了他,师兄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他们这样的名门正派之人,最不愿做这种有损阴德,有干天和之事。为了他,师兄才德行有亏。说起来,这是他亏欠师兄的。他这股羞怒之意憋在心里,也不能朝杨五发。这件事里,最最无辜可怜之人,便是她了。他原就心疼怜悯她不得不替他承受三昧螭火焚身之痛。现在才知道,两年前,她原来才是那么小的年纪,就……被迫在他身下承了人事。他现在想起来,简直羞惭欲死。,!洞中静得落针可闻,她揪着他的袖角,两个人沉默的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这种静让冲昕心里愈发的躁。他动了动,想扯回自己的袖角。她手指纤细,却攥得很紧。他有些恼,抿紧嘴唇,依旧不说话。僵持了片刻,他觉得不对,回过身去。却看到她垂着头,泪珠一颗颗的,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她忍受螭火焚身之苦的时候没有哭,她忍受血肉骨骼催生之痛的时候也没有哭。现在,她攥着他的袖角,默默的流泪……冲昕蓦地就后悔了。他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却没想过她。两年前,她来到他身边时,安静话少,行动拘谨恭顺。现在想想,那时她那么小,又必是受过师兄的恫吓。行动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自是因为不安和恐惧。后来她变得开朗活泼起来。想是因为渐渐与他熟稔、亲密,渐渐把自己当作是他的人,把他视作了依靠。可现在,她垂头落泪的样子,比两年前更加无助。他对自己的羞恼,对她的逃避,让她内心不安,惶恐害怕了吗?冲昕的心里,就感到一阵心疼。杨五心里默数着。再数十秒,他如果还不来抱她,她就自请离去吧。一个人若厌了你,初时或许还能忍耐你。但若日日相见,又能忍你多久?与其在这里被他厌恶嫌弃着,不如请他放自己离开吧。他是个性情纯厚之人,趁现在他对她还没有厌恶到底的时候自请离去,他大约还会很慷慨的给予她一定的物质补偿。她终于从十默数到了零,他依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将她拥入怀中。她心中不由微哂。看吧,那些从前说过的话,许过的诺,那些丝丝缕缕、黏黏密密的情意,也不过就是如此。傍晚时,还不肯放开她的唇,还满眼都是沉溺,现在,他就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了。她知道这事揭破,实在丑陋难堪,令人厌恶。但他的选择就是,和他的亲亲师兄和好如初,由她来背负所有这些难堪、厌恶和迁怒吗?她放开了那袖角。冲昕的手却突然伸出,反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瞬,她被他抱在了怀里。“别怕……”他轻抚她的背心,低低的安慰,“你别怕……”杨五的脸贴着他坚实的胸膛,怔住。“是我不好,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不要害怕。”他低声道,“以后你还是在我身边,就像从前一样。懂吗?我会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杨五不知道怎地,眼眶忽然发热。“别哭,别哭……”他看着她,轻声道。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的红,脸上带着泪痕。他其实很想吻她,像从前那样。但他没有那样做。从前他不知真相,还可以说情有可原。现在他知道了,若再那样对她,和禽兽有什么两样。他生生的忍住了,抹干了她的泪。牵住她的手,他说:“走,回去吧。”帐子里格外的静谧。明明充斥着他们彼此熟悉的体息,却又这样的陌生。冲昕望着帐顶,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杨五望着帐子,蜷缩起身体,听着他的呼吸。她是能感受的到他的情绪低落的。明明,他已经能接受她的真实年龄,为何,还这样的低落消沉?她在幽暗中睁着眼睛,回想他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冲昕的视线里突然出现阴影。“怎么了?”他问她。杨五趴在他身旁,手肘撑着身体。她没回答他,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下身去。冲昕的食指却挡住了她的唇,她没能吻到他。“五儿,”冲昕静静的看着她,轻声道,“以后,不可这样。”这和他从前口嫌体正直的说“别闹”不一样,他是真的在告诫她,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杨五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她坐起身来:“道君,放我归家吧。”冲昕看了她一会儿,也坐起身来,道:“为什么?”杨五垂眸:“三昧螭火已尽去,道君已经不需要我了,既然厌了我,何必要留我在这里。”冲昕道:“别瞎说,哪个厌了你。我只是……”他说不上来“只是”什么。杨五抬眸:“你只是,不喜欢我了?”她此时是十七八岁的外貌,一双眼睛在昏暗帐中,幽深清亮。看起来,就是往日的那个她,并无两样。帐中静了片刻。冲昕涩然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抛开那些尴尬、难堪、羞怒,整件事里,最让冲昕憋屈、难受甚至难过的,其实是……他的一腔情意付错。他一直以为与她两情相悦,互相欢喜。结果,她不过是个孩子。他那些婉转心思,细腻情感,她……懂吗?想到她可能根本不懂,他的心里又酸又涩,空荡荡的,难受极了。他以前一直觉得她太过顽皮淘气,在帐中又太会撩拨。现在他回想起来,才知道顽皮淘气是她的天性。太会撩拨却是因为小孩子本就对新事物有很强的探索欲,她在懂得羞涩之前,便已经先知了人事,所以反而比真正的成年女子更放得开。,!这其实并非事情真正的真相。但人总是这样,一旦找到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解释,便会自发的将所有的不合理都归纳到其间,自顾自的给自己一个“真相”。冲昕便是这样,以为自己看破了真相。他话音落下,便看见杨五摇了摇头,听见她说:“我不知道。”冲昕顿感,意兴阑珊。杨五却接着道:“两年前,真人将我变成这副模样,以我性命相胁,不许我将此事透露给道君。彼时,我还不知道君是何样人,心中惴惴,一路惶恐。”冲昕抬眼看着她。“船行了两个月,终于到了这里,我也见到了道君。我那时就想,道君原来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可能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让人接受吧?我那时候,便没那么怕了。只是道君初时待我冷淡,我亦不敢逾越分毫。”杨五看了看他,唇边有了淡淡笑意。“哪知道君,面冷心软。我很快就觉出来了,道君想待我好,也待我是极好的。慢慢的,我就不怕道君了。”“后来……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很想每天都见到道君。见到道君,在道君身边,道君抱着我,我就心里踏实。看到道君对我笑,我就欢喜。道君嘴上责备我淘气,实则宠我惯我,我就觉得什么都不怕,尽管淘气好了。”冲昕听得专注,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我淘气了,我便欢喜。我欢喜了,道君你……也是欢喜的呀。是不是,道君?”她看着冲昕的眼睛,问。冲昕的耳根,微微发热,不想对一个小女孩承认自己的心思。杨五的手伸出去,牵住了他的手。缓缓道:“要说:()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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