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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已见满座纷纷而起,山呼拜见。
广孝帝昂首阔步,走到母亲面前先见了礼,方才坐下。
卢太后眼中带泪:“我儿如此英武。长生天慈悲,不仅让我活着回来了,还能见到我儿成为中原之主,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皇帝看着已然两鬓花白、面容沧桑的母亲,终是不忍道:“朕不仅是中原之主,也是这四海九州的天下共主!母亲但有梦想,不需求神问天,朕都会为你实现。”
话又一转,似是随意道:“大齐江山永固,帝业自当不变,只会是母亲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母亲既已回来,慢慢亦会明白,长生天管不了中原大地。母亲的信仰若能略换一换,方为大善。”
卢太后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来时见京中宝寺云集,佛陀悲悯,想着此后三朝五日,当去参拜事佛才是。”
“我陪着母亲一道去。”
王皇后适时接话,“皇上孝感动天,偏我也不是个肯落于人后的。皇上既为母亲修了娈兮宫,那我便捐钱,为母亲修一座上京最好的佛寺!”
“好!不过,皇后可不要心疼钱才是。哈哈哈——”
卢太后夹在这对帝国最高贵的夫妻之间,笑看他们如寻常夫妻般逗趣拌嘴。
她敏锐地注意到,皇后在皇帝面前,自称的是我。
……
酒过三巡。歌舞休止,烟花燃尽。更漏已过人定,盛宴却似永不会结束。
宋俭端坐案前,面前的夜光杯里盛满葡萄美酒。晃荡摇曳,令他忆起,被他一刀斩下头颅的泥匮可汗。
血流如注。自西羌首领断裂的颈子喷涌而出,泼湿他半幅戎甲。血色弥漫眼前。
他在暮秋的浑土仁河中洗了又洗。河水结了薄冰,寒冷刺骨。冻得几乎没有知觉,才将发间眼前的血水洗净。
才看见面前荒漠戈壁,长风卷起碎雪,露出土地荒凉的青黑底色。
宋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有宫女红着脸来为他斟酒。
又不仅斟酒。屈膝起身时,自她披帛间掉落丝帕一方,柔情似水地,落在他身侧。
他没有碰那方丝帕。目光顺着宫女离开的姿影,落在斜对面、王皇后下首的次席之上。
溧阳公主萧玉华粉面含羞,胜过杯中之酒。
萧玉华,广孝帝与王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因长相酷似祖母卢太后而深受宠爱。十五岁及笄开府,食邑实封两千户,出入仪仗堪比亲王。听闻但凡她有所求,广孝帝无不应允,甚至间或有些逾矩,叫王皇后斥责了,还要广孝帝从中斡旋,安抚女儿。
而她生性骄矜恣肆,更与古往今来不少得宠公主一般,有个不能言说的爱好,豢养面首。
他回忆着之前搜集来的情报,不着痕迹地,将丝帕拢入袖中。
溧阳公主一直留神他这边,见此动作,不由春心大动。
她站起身,也不管此刻正是祖母的凤回宴,径自走向交颈密谈的父母,贴身耳语。
“什么?”
只见广孝帝龙颜震惊,“你要朕为你与宋将军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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