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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常用来记事的簿子,或许能从中忆起一二旧事。
簿子停留在一页,这是她六月以来最后的笔迹,闻竹住了手,上面赫然写着
“刘记书铺《公羊传》限六月十七”
闻竹恍然,翻出书案旁的几个抄本,略看了一下抄本的进度。
定公十年......尚可,将将一日便可抄完。
太学贫寒学子常以抄书、代人写信等活计赚些零钱补贴生活。闻竹和卫赐亦是如此。
没错!上一世,就在后日,她去给书铺刘老板送书。刘老板见她年轻善书,一副缺钱的样子,抄的又快又好,客人甚是满意。便将她介绍给黑市蔡老板,从此,闻竹才搭上了黑市的生意。
蔡老板在汴京黑市不算家大业大,只做些书本生意,再加倒卖些字画。既是黑市,便不全是干净的生意。记得上一世,闻竹在蔡老板处接的抄书活计,除了野史,天文图谶等朝廷禁书,竟还有地方门派教众宣讲教义的册子......
在黑市混的有几个良善之人?蔡老板吝啬至极,经常克扣佣金。她还记得蔡老板的话:“闻公子,汴京会写字的海了去了,说实话,那起子穷秀才巴不得求我给他们活计!他们开的价远低于公子啊......看在和公子的交情,我顾念情分,公子却吵着和我算账,置我于何地啊?”
闻竹怎会听不懂话中威胁之意?虚伪至极,令人连连作呕。不过客源在他手上,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
闻竹之所以如此执着于阿堵物,实是为以后铺路。她要想科举,解试省试,二考搜身这关她不得不过。一旦身份败露,她多年来的努力终成泡影,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当年,她也曾向林彻提出隐忧。
“有钱吗?”林彻眼中充满了戏谑,“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若能拿得出五千贯,都不在话下。”
听了这个数目,闻竹有些发晕。国朝普通小民,一年收入不过几贯。五千贯,足以在汴梁最繁华的地界买下一整座豪宅。
自此,闻竹为了前途,便开始了漫漫赚钱路。
上一世她接抄书的活计,来者不拒,常夜里熬鹰,累得半死,最终得利不过尔尔,并不丰厚。如今她不仅要继续为科举铺路,还多了胡衙内一事,用钱之处只多不少。
蔡老板实在卑鄙,可有一句话没说错——京城会写字抄书之人多如走狗。纵使她抄得好,亦不算独一份。
靠此赚些微薄的佣金,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钱更多,且离了她就不行的活计......
闻竹起身开门,远远传来太学暮鼓音,暮鼓之后,太学便要锁门了。微凉的晚风灌入门内,瞬间使人清醒了许多。她斜倚在门上苦想。
有了!
她多年抄书下来,也练就了一门技艺:无论是谁的笔迹,她微加练习模仿,便可仿的八九分像。
或许有一个方法。
闻竹正欣喜,远远望见卫赐的身影。
卫赐神情颓唐,面色阴沉。想是李娘子病情不好,闻竹收起笑脸,注视着卫赐,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老卫,伯母病情怎么样了?”
卫赐进门,门都顾不得关,面如死灰,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大夫人阻挠,我好不容易才把郎中请来,母亲的病.......并不乐观。母亲只身在家,任由大夫人摆弄。唉,我实在没用!如此下去,母亲何时能好......”
卫赐恨自己无用至极,怕闻竹也会笑话他,故而隐去一部分心声:家中钱财尽由大夫人掌握,卫赐连一分钱也拿不到。待他身上这袋银钱花完,他只怕连延医抓药的钱也无了。
闻竹并未言语,只是扯过椅子让他坐下,关了斋舍的门,转身回来撑着茶案,自上而下注视着他,目光灼灼:“老卫,你不必多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让伯母的病好起来吗?”
“那是自然!”卫赐觉得好友的话有些没来由,从椅子上站起,“如果能让母亲的病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闻竹重重点头:“既是如此,我接下来说的,你仔细听着。”
纵使卫赐不说,闻竹也知道她的难处,全在于一个钱字罢了。
她此番是想拉卫赐入伙。
卫赐画技得卫老爷真传,画艺高超。若依她方才所想的法子,将画技尽数发挥,何愁赚不到钱。
“后日午后,我去刘记书铺送书,你和我同去,”闻竹面露狡黠,“有大生意可谈,此事若成,利润胜平日抄书所得十倍!”
此语直击卫赐心灵,或能解目前窘境,忙道:“甚么好生意?”
闻竹将心中初步所想的法子,如此这般,与他一一说清。
听完好友的话,卫赐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不住的颤抖。
这……除此之外,真的别无他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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