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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位侍从官,最大的评价无外乎可信、靠得住,但静好却想得不那么简单。她是一众姐妹中最奔放的,外祖母曾看着她叹气,说将来静好要是出了阁,最大的嗜好和事业,一定是做媒。
静好也发挥了想象,探身问明妆:“这位李都护多大年纪?”
明妆想了想道:“比我大个七八岁吧,今年该有二十出头了。”
“二十出头就当上了都护,从二品的官呢,算是年轻有为了。”静好啧啧说,眼波一转,龇牙笑着又问,“他常给你写信么?”
明妆歪着脑袋琢磨,“每年三祭过后会写一封,这算常给我写信吗?”
认真说,算不上,但并没有让静好气馁,她开始具体分析,“这个年纪建功立业的人,都顾不上谈情说爱,我敢打赌,他一定没有成亲。没成亲,一年给你写一封信,对你八成有好感,加上他是旧相识,知根知底……般般,你要是嫁给他,我觉得很不错。”
这番话,说得明妆愣住了神,手里的信也像烫手山芋似的,慌忙塞进了午盏怀里。
“三……三姐姐,别瞎说。”她边结巴,边摆手,“人家感念爹爹知遇之恩,没说要娶我。再说我还小,怎么去想那么远的事!”
静好却说不小了,“上月不是及笄了吗,可以谈婚论嫁了。你不知道,现在上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一到放榜日,就去榜下捉婿,新中的贡士都成了香饽饽,何况这种已经有官职在身的!”言罢长叹,愈发老气横秋,“姑丈和姑母都不在了,你要替自己打算,找一个可靠的,将来才不会受苦。”
明妆听了讪笑,“我有外祖母替我做主。”
静好摇头,露出怜惜的神情来,“祖母虽然疼你,可你毕竟不是袁家的人,易家要是想做主,恐怕祖母也没有办法。”
这样言之凿凿的一番话,瞬间说得明妆低落起来。静姝察觉了,蹙眉责怪静好,“难得出来赏雪,别扫大家的兴!”一面宽慰明妆,“别听她的,自己还没着落呢,忙着过问起别人的婚事来。让她自己先找到个可心的郎子,再替你操心吧!”
静好被训了,有点气馁,“我是提醒表妹,好机会别错过。”
明妆忙换个笑脸说是,“我明白三姐姐的意思,她也是为我好。”这个话题可不想再继续了,便起身打岔,“冬至的炙鹿肉最好吃,让过卖上两盘,今日我做东。”
她兴兴头头出去传话了,年轻的姑娘好似没心没肺,没什么城府。
不多会儿新鲜片好的鹿肉就送进来了,过卖安排了炙烤的小火炉,上面摆上铁板,有专门的女使上前伺候。大家吃得很欢喜,能喝酒的,小酒就鹿肉,明妆不擅饮酒,拿香饮子替代,心尤不足,饮子里面最好加上冰块,特别能解腻。
午盏操碎了心,喋喋说着,“大冬天里吃冰饮,被商妈妈知道了又要责怪。”
商妈妈是明妆的乳媪,年轻时丈夫战死,孩子又没养住,阿娘看她可怜,收留在府里。后来她们回上京,把她也一同带来了,好在有商妈妈,阿娘走后的日子里尽心照顾着她,在明妆心里,商妈妈也算半个母亲。
怏怏地,不敢作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让午盏去要了盏滴酥解解馋,也就算了。
姐妹相聚的时光很短暂,将到未时席散了,大家从潘楼退出来,酒阁内外温差大,乍一走进冰天雪地,“呵”地倒吸一口凉气。
明妆提裙,痛快地跺跺脚,溅起的细碎雪沫子落在脚尖,像云头堆叠的鞋翘。
她回身和几位表姐招手,“今日真高兴,代我回禀外祖母一声,我过两日回去请安。”
三位表姐说好,见小厮赶着马车过来,先送她离开,她们姐妹才登上自家的马车。
雪下得大,清理过的路面,很快又覆盖上了一层薄雪,车轮碾过,发出咯吱的声响。明妆打帘朝外看,车子正经过观音院桥,这是官家戚里,住的尽是皇亲国戚,穿过风雪看那些宅院的门禁,愈发显得肃穆森冷。
再往前一程就到家了,以前是密云郡公宅,爹爹过世之后把牌匾撤下来,换成了易园。
宅子很大,但住的人不多,除了些女使婆子小厮,还有爹爹的两位妾室。那两位妾母是阿娘的陪嫁女使收房,本想给爹爹开枝散叶的,最后都落空了。回到上京后,阿娘打算放她们回家,她们不愿意,现在养在园子里,大家作伴,也还算热闹。
马车停稳了,小厮摆上凳子,午盏搀扶明妆下车,候在门前的烹霜忙迎上来,换下了她手里渐凉的手炉。
明妆进门见了商妈妈就撒娇,“妈妈,我脚冷。”
要是换了平常,商妈妈必定尽快替她焐上,可这回却犹豫了,朝厅房递了个眼色,压声道:“小娘子,易家来人了,说太夫人甚是想你,要接你去宜男桥巷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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