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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空调开太强了。」女性嗓音和进口琴声中。
安秦气息一屏,琴音冻结似地凝定。他沉缓抬眸。房里多了穿白袍的女性,朦胧形影直到她走到床尾掀撩丝纱帐幔,他的视线才像精准的画笔,把她绘制在眼底。
「你醒了?」她端着一只托盘,将托盘放在床尾凳,上头摆了医疗用品。「你发烧,有脱水的现象——」
「嗯……」安秦抓紧口琴,拳头抵着额鬓,觉得精神难以集中,虚实之境各占他左右,将他意识撕裂。
「你还好吗?」她拿起针剂,走向床的左侧,得上床方能给他这一针。
尖锐的刺痛使他偏转脸庞对住她,干哑的嗓音逸出喉咙——
「心蜜……」
田安蜜抬眸瞅睨他。「我是田安蜜。」利落抽针,在他手臂贴上酒精棉,她说:「你从没将我姊姊忘记,为什麽现在才来看她?」
安秦一震,目光缓移,从手臂上的酒精棉盯向田安蜜。
田安蜜也看着他,似在等他解释。
那些年,姊姊写给她的信,十封有九封会提及这个男人,他的事迹在五页信纸里占四页半。她手边有本他的传记,他呢?他还记得姊姊多少?清不清楚她死了几年?他没来参加告别式,姊姊的遗体甚至不是由他护送回来……
「你当时也受伤——」
「对不起。」
男人语气犹若一种哀求,哀求她别问别说。田安蜜静默下来,眼楮沉眄安秦眼神涣散的脸,嘴唇一动,说:「好好休息,海英把发表场次调整了。」她递给他一杯特殊的水,让他喝完,她才下床。
「安蜜——」
她走到床尾时,听见他叫她的名字,很清楚,好像他早就认识她。
田安蜜回首。男人躺进枕被之中了,床幔轻垂,缠绵飘,他的声音越来越像一串梦呓。
「你……最心爱的……最心爱的妹妹……」
田安蜜歪着头,转正身子,退一步,觉得应该离开,但却往前,跪上床,小心缓移至男人旁侧,拉好被子掩盖他的身躯,轻轻、轻轻地抽走他紧握的口琴。
安秦喜欢吹口琴、很会吹口琴,伴奏音吹得更是华丽,他的舌头灵活极了……姊姊寄给她的信里曾这麽提到。
田安蜜盯瞅手上的口琴,把弄了片刻,拿到嘴边,吹出一个浊颤混音。男人动了一下。她目光往他身上停睇,他没再动,仍沉睡。比大部分男性长的发型,遮住他侧枕的脸。她伸手,指尖一触及那黑云般的发丝,猝地收手,凝神沉思,她将口琴摆回他掌中。
她不该吵这个男人。他现在是病人,而她是医师。
田安蜜无声下床,松开床柱扶桑花吐蕊系带,让第二层帘幔将这宫廷国王大床四合、围密,传不出任何呓语,也传不进一丝杂响扰他安眠。
这一觉睡得够久,还作了梦。安秦清醒,犹记梦境。首先,他想起他梦见心蜜,她吹他的口琴。
口琴在他手中,他握了握,坐起身,被毯从胸口滑到腰腹。他恍惚。他什麽时候穿了衣裤,还盖被?床铺薄薄厚厚的帷帐帘幔都放下了,这床,一个幽丽迷幻空间般,乱了他的梦——他梦完心蜜,梦她妹妹。他从未看过心蜜的妹妹,不知她长相。梦里,她竟是那个他在香槟山遇见的女子,她说她叫田安蜜,那确实是心蜜妹妹的名字,但应该不是她,虽说她同样对花过敏,同样哼唱〈wishyouwerehere〉,甚至在梦里拿起他的口琴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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