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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日,姑娘曾当了一样东西,”掌柜的顿了顿,“今日恰巧途经此处,便同姑娘说上一声,您那白玉簪子,今日被买走了。”苏棠指尖僵了下,怔愣片刻却已弯了弯眸子笑着颔首:“我知了,劳烦掌柜的了。”“举手之劳。”掌柜的摆了摆手,沿着前路而去。市集上人越发的少、也越发寂寥了。苏棠转身,依旧安静收拾着锅碗,可不知为何,手背上的灼痛方才还没如何,此刻却疼的厉害,疼的……她心里都皱巴巴的。那三年,似乎真的成了一场梦,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郁殊皱着眉看着她紧攥的手,手背上的灼伤被绷的苍白,她却恍然未觉。他移开目光,不经意道:“什么玉簪?”苏棠蓦地回神,手松了力道看他一眼,提了提唇角道:“只是一个寻常簪子。”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低低的“落轿”,而后一顶石榴红的软轿出现在街角对面。泛着烟青的天色下,那软轿显得格外夺目。未等丫鬟上前,轿帘便被里面的人掀开,一个穿着堇色锦袄黛蓝襦裙的少女钻了出来。少女生的明眸皓齿,肌肤莹润柔腻,朱唇点点,仍带着些许稚嫩的小脸裹在米色绒领中,倒是娇美的紧。发髻上一根玉簪,素雅大方。苏棠一怔。“听掌柜的说,这根玉簪是你的?”柳婉婉看着苏棠,指了指头上的玉簪。苏棠将目光收了回来:“早就不是我的了。”“奇怪,”柳婉婉嘀咕着,歪了歪头,娇俏的眉眼拧了拧,“我听那掌柜的说,这玉簪举世无双这才买下,你怎会舍得将它当了?”苏棠听着少女这番话,方才的郁结竟消散了,她曾经也是这般,什么都得到的太过轻易,便不解为何会有人不懂珍惜。她笑了笑:“因为,我会饿。”一个簪子和往后数年的生存,不用想她也知道该如何抉择。柳婉婉却仍旧不解,却也没再追问。一旁,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少年倒吸引了她的目光。郁殊看着眼前空落落的碗,诧异自己竟吃完了,下瞬却敏锐察觉到身后少女的目光,眉心紧锁,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厌恶。年少时,市井中,有人便时常用这样的目光望他。“该回去了。”他缓慢起身,踉跄着后退半步,看着苏棠,懒理旁人。苏棠将桌凳收拾好,离开前目光飞快朝少女的发髻扫了一眼,极快便已恢复如常。郁殊眯了眯眸,终于转头正视那少女,目光定在那枚玉簪上。甚是熟悉,他曾拿着削铁如泥的红玉匕首,一下一下雕出来的,只是未等送出去,便被管家错拿,送到了后院。那时的苏棠于他,是闲暇时的消遣,是空寂时慰藉的影子,他对她一直甚是宽容大方,独送错玉簪那次,似是他第一次对她发怒,却又在看见她的眉眼时顿住——不同于依依的我见犹怜,她的眼中有固执与浓郁的悲哀。怒火如何都发不出来,最终也没将玉簪收回。如今,她……当了这枚玉簪?还说只是寻常的簪子?郁殊收回目光,心底隐有不悦,一瘸一拐跟在苏棠身后,目光却不觉落在她的满头青丝上。她的发极为柔顺,如上好的绸缎,比起方才那人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她似乎……更合适那枚簪子。柳婉婉睁大双眸痴痴看着少年的背影,满眼尽是惊艳与痴迷。那少年……怎的生的这样好看?修眉长眸,如画一般,眼中如有波光流转,衬出几分娇艳欲滴,哪怕是不耐也动人。可下瞬,她眸中的痴迷暗了暗,只可惜……腿脚不利落。……翌日,天色有些阴沉。苏棠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陆子洵第一次带着人马前来查苏家时的情形。她站在长廊下,远远望着他,没有上前。他也望着她。待搜到证据,他再次凝望她一眼,未曾犹豫,转身便离开了,青衣依旧儒雅,却凉薄如冰。那是她此次重逢前,最后一次见到他。而后,苏棠便醒了过来。昨夜还好好的手背,今日竟有些红肿滚烫,头也有些昏沉。起榻后才发现,已经巳时了,早已过了食客们吃早食的时辰。苏棠懊恼。阿郁已经醒了,正坐在床榻上,拿着不知哪变出来的纸笔书着什么,手因着尚不能用力,微微颤抖着。“为何不叫我?”苏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低低道。郁殊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墨滴坠落,溅出一个黑点。她的语气夹杂着刚醒时的细细鼻音,像是抱怨,又像……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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