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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起伏的隐隐鸣笛声,盖过了少年本就低默的泣音。阒静的车厢内,原本宽敞的空间却仿佛已然被积云所填满。云雾充盈,潮湿无声。汽车驶入夜色,遥遥的鸣笛声停落。傅斯岸怀中的少年也复又沉寂了下来。连傅斯岸的掌下,那起伏耸动过的纤薄背脊都歇停了动作。只还有一点极微弱的,以掌心覆按着才能察觉到的细细颤栗。傅斯岸也没有开口。他只沉眉肃色,严实地紧抱着怀里的少年。沉默地,给了男孩会令他安心的安静。傅斯岸的另一只手还拢按着舒白秋的后颈,慢缓地拭去了少年哭出的冷汗。他没有松开手,也没有收敛两人相贴处的自己的体温。因为此时的男孩太早被凛寒侵袭。他需要温度。就像是在冰雪中,被冻僵了太久的山雀。等到终于被抱起时,也需要捧在掌心,贴在胸前最靠近心口处,烘温好一会儿。才可能被稍稍暖热。昏沉的夜色中,汽车行驶了良久。被周身的体温焐热,恍惚间,舒白秋也曾有过短暂的回神。隐约地,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解释。或者说一声劳烦关心、自己已经没事。但凛寒尚未褪尽,浑浑噩噩中,舒白秋仍然会感觉太累。太过疲惫。就像力气……都已经被完全耗尽了。沉沉浮浮中,舒白秋没再发出动静,也终究没有开口。他埋在抱着他的人怀里。只想蜷缩在这宁静的黑暗中。又仿佛好像,在这个怀抱中。只要不想,就可以不做那些“本该”和“理应”。舒白秋仍被掌按着后颈,被严丝无缝地暖热着。削瘦的后背上也有温缓的力度,在慢慢拍顺。在宁静的、密闭的黑暗中,太累的小孩终于得以安心。他缩蜷着,躲进了狭窄心安的角落中。在充盈的暖热里,沉默地哭过了太久的少年气息渐低。舒白秋终是昏沉地睡了过去。傅斯岸手臂牢稳,一路到底,始终揽抱着怀里的男孩。车程漫长。昏睡的少年却没有再经受任何颠簸。直到汽车抵达月榕庄,傅斯岸依然没有放开对方。下车时,他也是直接把怀中人抱了下来。冬夜有风,下车前,傅斯岸已经预先给舒白秋裹过了外套。吹来的夜风并没有沾染到被裹紧的少年。不过,下车的动作似乎还是惊醒了被抱着的男孩。傅斯岸在车旁站稳,他低眸,就看到怀中人迟缓地睁开了眼。“睡吧。”傅斯岸低声道。在这个情绪堆积的夜晚(),傅斯岸也知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此时尚有许多事需要细聊。但傅斯岸更觉得,没有事这么急。今晚已经够累了。只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可以明天再谈。傅斯岸抱着舒白秋,用的仍是单手托抱,像抱小孩子一样稳稳圈在怀中的姿势。他微微偏头,下颌贴在少年微凉的柔软面颊,声线依旧沉低。“今晚已经没事了。”今晚已经没事了。这句熟悉的话,让已然形成了熟练记忆的身体习惯性放松。傅斯岸说完就感觉到,怀中的单薄身形的确少了几分紧绷。而同时的,却又有微凉的触感,自傅斯岸的颈侧滑落。那是听了他的话的少年,无声滴落的眼泪。这句话令人放松,也足以惹人眼酸。在日渐习以为常的熟悉之后,又显出了弥足珍贵的温暖心安。怀中人鼻息低软,没有抬头。傅斯岸也没有再开口。他步伐沉稳,举步向院内走去。那颗湿漉的泪滴,也顺着傅斯岸的颈侧缓缓滴淌了下去。很奇怪。明明温度偏凉,却又有如此鲜明的灼烫。像悄无知觉的低温烫伤。傅斯岸将舒白秋抱回了主卧,放在了大床上。脱除外套时,少年又有过几次迟慢的眨眼。但他并没有真正的醒来。等到傅斯岸给人盖好羽绒被,床上的小孩已经昏沉的睡了过去。傅斯岸坐在床边,在昏暖的床头夜灯下,看着少年皙白的脸颊。那上面的湿漉已经被细细拭过,但其在灯下的触感,依然是一眼可见的温凉柔软。被暖光氤氲出的柔和轮廓,又让傅斯岸想到了几个小时之前,男孩清丽的侧脸。那时,傅斯岸就坐在舒白秋的身侧,一瞬未眨地紧盯着他。却仍然有一种好像下一秒,眼前人就会破碎消湮的错觉。今天傍晚,在三个人的餐桌边,傅斯岸并没有插嘴多言。他只是沉默地,旁听着这一场对谈。许是因着平日里一次又一次的太多盯看,对傅斯岸而言,身旁少年的情绪并不难懂。尤其今晚,舒白秋又多有波澜。可能太过疲倦,少年也没能将自己的情绪藏住。所以最开始,在舒白秋刚听到葛虹讲,出事的那一天并不是在他生病的路上。那一瞬间,坐在旁边的傅斯岸,就清晰地在少年的神色中看到了一刹的疑惑。或许那时,舒白秋就在怀疑。葛姨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慰藉他。傅斯岸知晓舒白秋的聪敏,更清楚少年()的心境。哪怕被惊疑冲击,舒白秋也不会盲目听信。而相应的。哪怕在怀疑之下,舒白秋也同样能听出。葛姨之后所言,都是真的。是当真如此的事实。葛虹没有骗他,是舒白秋的记忆有了偏差。而这样清醒理智的少年,终于还是在听到熟悉的妈妈的声音时。有了裂痕。不同于葛虹的失声痛泣,也不同于普通人的当场失控。舒白秋的难过,更像是一盏生出裂痕的薄瓷。如冰碎裂,釉片层叠。整个过程都无声悄然,也都保持着青瓷胎骨的绝美与完整。直到薄瓷被人抱起。直到在沉凛的夜色中,被傅斯岸抱进怀里。才真正地碎落开裂,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断纹。夜灯之下,傅斯岸沉默地坐了许久。他看着昏睡的少年,伸手过去,轻轻抚平了对方微蹙的眉心。少年睡得并不算沉,但好歹气息算是低匀。他明显已经睡着,床边的傅斯岸却依然没有起身。傅斯岸的一只手掌,也被盖在了绒被之中。并不是傅斯岸故意探入,没有将手拿出来。而是他的指节,正被睡着的男孩虚虚搭握着。即使是今晚,即使疲累到极点。昏睡过去的少年,依旧心有惦念。傅斯岸还被握着指尖。他还被睡着的小孩下意识地关心着。怎么能不喜欢呢。傅斯岸想。暖光之下,傅斯岸俯身。很轻地吻在了少年的唇畔。就像傅斯岸回答葛虹问题时说的那样。他喜欢他的所有全部。傅斯岸吻得极轻,并不想将男孩惊醒。但他的唇峰刚刚贴触过对方的微凉软瓣,却觉身下的少年倏然动了动。舒白秋偏了偏头,他没有睁开眼睛,动作也只是睡着之后的本能反应。不过他的偏头,却并不是躲开这个吻。少年反而蹭上了傅斯岸的唇,贴得愈发昵近。傅斯岸原本担心会将对方吵醒,停过几秒之后才发现,并没有。舒白秋的轻微动作,只是为和他碰得更近一分。而且直到这个亲吻之后,舒白秋一直虚虚搭握在傅斯岸指节上的手,才像是放心似的,终于松开了一点。也是这时,傅斯岸才意识到。这其实同样是近日来养成的身体习惯。因为最近几天,夜晚睡前,傅斯岸在被摸过手之后,总会把小孩亲晕。舒白秋几次还都被亲得了掉眼泪。他太敏锐。唇腔软肉和舌尖都很容易被刺激过甚,软濡到傅斯岸已经将自己退撤收回时,还会止不住地细细软颤。可是直到现在,到了这毫不设防的昏睡时刻。对傅斯岸的落吻,舒白秋却并未偏头躲开。脆弱的、敏感的少年,被欺负得厉害。依然不计前嫌。傅斯岸喉结轻滑,心口微胀。他习惯了控场,不喜欢莫测的变幻。就连帮舒白秋治疗,用的也是日渐渗透、一点点养成的习惯方式。但舒白秋却总会给傅斯岸预料外的回应。给他掌控之外的陌生。让傅斯岸发觉。原来自己也有并不反感的失控。冬夜已深。俯身下来的男人,遮住了身侧床灯的大半光晕。深深浅浅的夜色阴影中,傅斯岸的侧脸轮廓英俊立挺,眉眼间的情绪略显晦暗,再难看清。寂静温暖的卧室中,只余低浅交缠的气息声。虽然白天出外忙碌了许久,不过今晚,傅斯岸并没有再离开卧室,去书房处理工作。他直接陪着舒白秋睡下了。长夜漫漫,怀中的少年又有几次细弱的轻颤。每一次,傅斯岸都会将环在舒白秋腰后的手臂圈抱得更紧。耐心而沉缓地安抚着昏睡的小孩。夜至深时,舒白秋又一下轻动,气息也有了起伏的变动。还会做噩梦么?傅斯岸心道。可能小啾仍然需要时间,从疏解开的心结中慢慢缓过来。他也习惯性地覆按着少年的背脊,缓缓平复那细微的颤栗。不过这一回,傅斯岸很快发现。怀中的男孩并没有继续睡过去。舒白秋的气息略低,似乎已经醒了。傅斯岸垂眸去看,夜色中,蜷在他怀里的少年的确已经睁开了眼。这一次,舒白秋也并没有之前被噩梦惊醒后的痉挛惊喘。只不过,傅斯岸的心并没能放下去。因为他只消一眼,就瞥见了男孩水色微亮的睫毛尖。舒白秋醒了。他的眼廓也湿了。“……小啾?”傅斯岸心下微沉,他伸手过去,贴了一下舒白秋的脸。少年的脸颊触感极软。也将傅斯岸的掌根蹭湿了一片。“对……”舒白秋的气息微喘,开口时,微哑的嗓音也有些断续,“对不起……”他的声线里带着比眼泪更湿的鼻音。“我太想他们了……”傅斯岸的心更深地沉陷下来,潮得像湿雾弥漫的海面。“不用对不起。”他重新收紧了圈着舒白秋的手臂,另一只贴在少年颊侧的手缓缓拭过,掌心擦去了不停掉落的眼泪。微糙的薄茧蹭过柔软温凉的脸颊,不算疼,反而更像是寸寸落下的浅吻。“不用对不起。”傅斯岸缓声重复道。他低声说。“他们爱你。”舒白秋微垂着头,他本就在哭,听到这一句,更是止不住地滚落了眼泪。大颗的水珠不受控地涌出来,湿漫了早已红透的眼廓和鼻梁。一同涌落的,还有已然失控的无边思念。妈妈,爸爸……我好想你们啊。今天傍晚,在抵达金池酒楼的那一刻,舒白秋就已经有过一瞬的停顿的空拍。接着后来,在与以前完全一致的包厢里,舒白秋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吃着同样熟悉的风味。身边却少了最最熟悉的人。思念像潮水,将人的身体反复漫湿,浸裹其间。又像篝火。越至深夜,燃得越烈。无论潮水或火焰,都有着如此鲜明的存在感。就连离开之后,也都会带走仅存的体温。舒白秋蜷靠在傅斯岸的怀里,指尖和背脊细细地打着颤。决堤的思念再无法控制,奔泻的汹涌浪流有着滔天之势。漫长的三年间,不能也不敢提起的旧日最亲。却一刻都未曾离开过舒白秋的心尖。三年里,舒白秋受过数不清次数的毒打、责骂。可是所有的疼痛加起来,好像都比不上这思念的彻骨钻心。舒白秋又哭得浑身发冷,瘦白的颈后都渗出了薄薄的一层虚汗。半昏半醒之间,他那虚弱的凉意再度被灼热的掌温覆住。一只大掌控握住了少年微凉的裸白后颈,还有另一只手覆过背脊,在帮他将气息慢慢拍顺。床头灯也已经被重新打开了,柔和昏暖的灯光并不刺眼,在彻夜的黑暗中撑起了一隅温暖。几近痉挛的哭颤中,舒白秋还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他半靠坐在了温热的胸膛里,哭喘的气息也稍许地缓顺了一分。整个过程,舒白秋都半知半觉。他哭得乱七八糟,摇晃的心绪对外界的感知分外昏慢。直到眼尾酸胀,呼吸低弱,昏昏沉沉到好像已经晕过去一次之后。舒白秋才在唇齿间渡来的空气里,缓缓地回过了神来。“还好吗?”刚刚亲吻着帮他渡过气的男人低声问他。舒白秋怔怔地,反应很慢。他的视野还湿着,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揉一下眼睛。不过舒白秋的指尖才伸到一半,就被人握住了。柔软的触感蹭在舒白秋的眼廓,惹得少年微微闭眼。叠在男人指间的细软纸巾轻轻拭去了舒白秋眼廓外的水色,顺带理顺了一点湿到一簇一簇的长睫毛。“别用手。”抱着舒白秋的人低声道,“眼睛会疼。”舒白秋缓慢地眨了下眼,悄声地,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而在傅斯岸帮他擦过鼻梁和颊侧的眼泪之后,就见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舒白秋,又慢慢点了点头。好像迟了很久,少年才将傅斯岸叮嘱的那句话听懂。傅斯岸也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终是没忍住,低头在舒白秋微湿的侧脸落下一吻。颊吻轻触,轻如点水。少年没再落下眼泪,但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气。傅斯岸喂了他一些温水,舒白秋小口地喝了一点,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了傅斯岸的胸前。“唔……”舒白秋很小声地抽噎了一下,还在愣愣地看着傅斯岸的胸口。傅斯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自己的睡衣前襟,被洇出了一团略显深色的湿痕。他的睡衣,被面前的少年整个哭湿了一小片。舒白秋气息细弱,又低低地抽噎了一声。他看着自己弄湿的痕迹,张了张唇,想要说话。只是少年还没开口,唇瓣却被一点灼温按住了。傅斯岸用指腹蹭了蹭舒白秋的唇,先他一步,低声道。“不用抱歉。”不需要。傅斯岸伸手,握住了少年纤瘦的手腕。舒白秋的手中,还有刚刚接过来的纸巾,傅斯岸却圈握着他的腕骨,将少年细白的手臂按下来,没有让对方抬手。在柔暖的夜灯光线中,傅斯岸低头,吻在了舒白秋微湿的眼睫。吻去了那湿漉的水汽。“不用对不起。”傅斯岸说:“我是你的纸巾。”舒白秋怔了怔。他的反应原本就有些迟缓,此时的眉眼愈发显得有些茫然。但舒白秋看着说话的男人,却见对方的神情,和说“我是你的医生”时一样平静坚定。舒白秋没有说话,他湿漉的视线慢慢挪下去,还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少年看了看手里的纸巾,又去看了看傅斯岸。慢缓的略有疑惑的神色反应,更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亲他。傅斯岸知道舒白秋已经累到透支,无论体力或思绪,他都需要充分的休息。因此傅斯岸也没再多言,他又喂了舒白秋一点温水,便准备让对方继续休息。不过,在傅斯岸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准备去关上身侧的床灯时,他却听到了一声低软的哑音。“谢谢……”傅斯岸回头,就见少年长睫上的微芒轻动。舒白秋慢慢地眨了眨眼,轻声说:“谢谢先生。”长哭过一场,舒白秋似乎反而清醒了一点。只不过就连清醒,少年好像也稍稍慢了几拍。舒白秋微低着头,还伸手,把傅斯岸的睡衣衣摆处,自己之前哭时一直握攥着的衣角,稍稍抚顺。抹平了一点自己捏出的褶痕。他吸了口气,才慢慢找回连贯的声音。“辛苦先生专程去找阿姨……和我说这些。”今晚的三人晚餐,显然是傅斯岸的安排。葛虹虽然知晓三年前的事,却并不清楚舒白秋的心结。如果不是傅斯岸,想来葛虹绝不会主动将旧事提起。她并不想戳痛舒白秋的伤疤。这件事很容易能想通,因此舒白秋的道谢也很郑重。但听了他的话,正盯看着他的傅斯岸却说:“不用谢。”“也不辛苦,因为我想这么做。”傅斯岸很习惯将做出的行动归于自己的强势意愿。“小啾。”他还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舒白秋缓缓地长吸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眨去了一点眼角的微酸。“可能是当时……我被埋住的三天,时间太久,记忆有了偏差。”“所以,才记错了。”舒白秋微许低闷地说完,却听傅斯岸问。“是吗?”“……?”舒白秋抬眸,有些意外。因为他听出,先生似乎并不这样想。但舒白秋看过去时,傅斯岸并没有继续讲,反而问他。“我可以抱你吗?”两个人原本一齐半靠坐在床头,是面对面的交谈姿势。这个话题略有些突然,舒白秋面色微惑,但还是很快点了头。“当然……”他接着就被傅斯岸抱了过去,抱坐进了对方的怀里。整个人都坐在了傅斯岸的腿上。舒白秋太瘦,骨架又纤细,当真是很小一只。如果他背靠着胸口,坐在傅斯岸的怀里,少年甚至都还可以把腿窝曲起,将脚尖踩在傅斯岸的膝盖上。就算他的所有体重压在傅斯岸的腿上,都还显得有些轻飘。这样的姿势,还可以让傅斯岸一抬手,就将瘦削的少年整个叠抱在怀里。不过现下,傅斯岸还想看着舒白秋的眼睛。所以他将少年抱过来,让对方侧坐着,屈膝团坐在了自己的怀里。舒白秋的背脊被对方揽住,他抬眸看向对方,听傅斯岸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去找葛女士吗?”傅斯岸给出了他的解释。“因为我先从柳元辉那里得知了一些信息。”“柳元辉说,这些都是周铭强加给你的罪过。”柳元辉,周铭。这两个名字让舒白秋的身形不由微顿。傅斯岸稳稳地圈抱着他,又说:“因为之前许云衣意图毒杀傅如山的事,我咨询过一位律师,那位律师恰好是柳元辉的法律援助。”柳元辉曾是周铭手下最出名的打手,也是舒白秋的第二任收养人。傅斯岸之前曾对舒白秋提过柳元辉和周铭的下场现状,这两人都已经被收监,不可能再外出祸乱。当然,傅斯岸并没有提自己在其中背后所起到的作用。所以傅斯岸也还没和舒白秋讲,自己曾与柳元辉有过交集。直到现在,傅斯岸才解释了一句,说因为是同一位律师的缘故,因此他从柳元辉那里获得了一些信息。“你之前没有记错,小啾。”傅斯岸道。“是周铭给你强加了压力,才让你产生了记忆偏差。”“当时周铭为了逼你摸石料,故意这么说。”“但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你是被他洗脑,被强加了罪行。”傅斯岸在舒白秋面前极少提起对方过去三年的经历,即使他这次解释,也是极尽明确与简洁。傅斯岸还用一只手掌圈握住了舒白秋的手腕,指腹贴在对方的腕侧。在看着少年神色的同时,他也在亲身留意着舒白秋的脉搏、呼吸,和体温。“柳元辉说,最初周铭这样骂你,你会说不是,直到后来,才被迫承认。”舒白秋神情怔怔的,听到这时,才稍稍眨了下眼睛。傅斯岸更留心着他的全部反应。因为,虽然傅斯岸说得概括、简单,但当时,在周铭的手里。舒白秋却是一次一次地生生被打到改口承认的。承认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死了爸妈。舒白秋之前会那么害怕挨打,并不只是顾一峰留下的阴影。还因为又比顾一峰更残忍数倍的周铭。当初故意放出手机的试探,炎炎夏日的磨膝拖行,以致让舒白秋对电子设备都产生了不敢再碰的阴影。也是周铭下的命令。把这些报应如数还给周铭的时候,傅斯岸就透过高清镜头,实时看着。执行动作的,是远比周铭的打手更强悍利落的雇佣者。施予周铭的所有罚责,都是一比一的真切还原,精准无误。只不过周铭被要求的偿还。是整整十倍。傅斯岸的性格从不以德报怨,他只习惯以眼还眼。但傅斯岸看过直播镜头中的整整十遍,看着周铭在他面前日渐被吓破了胆,看着周铭慢慢惊恐到无论听见“傅”还是“傻”字,都会立刻被骇惧到发狂和腿软。成果如此斐然,但傅斯岸的心头火意,那汩汩翻涌着的暗火岩浆,却似乎仍然未有半分熄凉。因为他知道。这些让周铭惨叫嚎哭的所有痛楚。更早之前,都曾被一个无辜病弱的小孩亲身承受过。所以现在,傅斯岸更专注地留意着怀中人的反应。不过,听完这些的舒白秋,却只低低地说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在傅斯岸的怀里,少年听着旧事重提,神色和体征却都偏于平静。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疗养,让病弱的男孩当真恢复了许多。听到过去的阴影与经历,舒白秋并没有应激。但他的反应,也让人很难立刻把心放松下来。因为同时的,也很容易能看得出。在这漫长的三年中,舒白秋真正的难过,并非是那些曾被毒打的遭遇。而是因他父母的溘然离世。舒白秋微微垂眼,在昏暖的灯光中,垂低的长睫投落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他的心伤失落。同样一眼可见。而在此时,傅斯岸又道。“小啾。”他叫着舒白秋的名字,让少年确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傅斯岸说。“就算没有误解,你也完全没有错。”舒白秋抬头,他想应声,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但傅斯岸却依旧严肃地补充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指,假如事故真的发生在那个雨夜,你也完全没有错。”“……”舒白秋身形微滞。“天灾意外,不能算在谁的头上,”傅斯岸沉沉看着他,放缓了声音,“我一直这样想。”舒白秋怔怔看他,忽然听懂了“一直这样想”的意味。——因为之前,傅先生没办法这样对他讲。舒白秋很清楚,就算自己在理智上能够想通,能理解这只是个意外。但在感性上,他也绝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现在,先生才会先去请葛姨,请当初的亲历者来亲口告诉舒白秋,当年本就不是他的缘故。等这个无法解开的死结被彻底剪断。才对舒白秋说。他从来都没有错。“……”舒白秋唇瓣翕张,哑怔怔地说了一声,“……谢谢。”说话时,他自己未觉。却又有剔透的水滴,自少年的颊侧滑落。直到傅斯岸的手伸过来,干燥温热的掌心又被濡湿一片,舒白秋才意识到。自己又哭湿了先生的手。舒白秋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他出声之前,傅斯岸已经微微低头,贴住了舒白秋柔凉的侧脸。男人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小啾受委屈了。”和葛虹一样,对舒白秋,傅斯岸同样没有丝毫怪罪。只心疼着他的难过与委屈。舒白秋长睫轻晃,又有眼泪慢慢滑淌下来。他哭得依然很安静,却足以让看到的每个人揪心心碎。舒白秋哭湿了傅斯岸的掌心和颈侧,抱着他的男人却说。“没关系,哭也没关系。”“小啾。”傅斯岸只告诉他。“爱你的人永远不会怪罪你。”落泪无声。好像三年积蓄的眼泪,都被宣泄在了今晚。傅斯岸伸手,臂弯穿过舒白秋的膝窝,将单薄微颤的少年整个圈抱在自己的怀中。他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我是喜欢你的人。”不需要少年的应声回答,在舒白秋的眼泪里,傅斯岸缓声讲给他。“所以不用抱歉,不是麻烦。”“你的眼泪,本来就该掉在爱你的人面前。”舒白秋哭得抽噎微喘,视野昏沉。但他却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哭可能不只是因为思念,难过与失落。还因为情绪终于有地方承放。眼泪终于可以流下来。傅斯岸还在低低地同他讲,声音和亲吻一并落下来,慢慢补足舒白秋淌失的体温。到后来,舒白秋的眼泪乱七八糟,几乎已经听不清先生的字音。但抱着他的人也并不在意。傅斯岸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在。所以哭吧,没关系。眼泪掉得太多,舒白秋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舒白秋在睡前和夜半哭得太久,醒来时都过了清晨,睁眼已经是上午时分。身侧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偌大的床上好像只有少年一个人。舒白秋迟缓地侧躺了一会儿,意识到先生应该早就已经醒了。这个时间,他该是去忙工作了才对。不过,在舒白秋动了动,意图去看一眼床头的时间时。身后却忽然有手掌伸来,覆上了舒白秋的额头。舒白秋微怔,他回头,就见伸手过来的男人正垂眸望着他。傅斯岸的确早已经起身,却就坐在舒白秋身侧的床边。确认过舒白秋的体温无碍后,男人还俯身下来,落吻在了舒白秋的唇畔。“早。”傅斯岸的镜架略凉,微微掠过了少年的鼻梁。舒白秋被亲得眨了眨眼,也轻声道。“先生……早。”舒白秋的声音比昨晚半夜睡醒时更为喑哑,显然是哭太久导致的。傅斯岸闻声皱了皱眉,半抱着少年让他靠坐在床头,随即递来了一杯温水。“喝一点。”喂舒白秋喝水的时候,傅斯岸还仔细地看过了少年的眼廓。昨晚等舒白秋睡后,虽然傅斯岸已经用眼罩给人湿敷过。但许是因为哭得太多,今早醒来,舒白秋的眼睛仍是有些肿。不过好在,少年的精神还不错。“先生……吃过早饭了吗?”舒白秋说话仍有稍许吃力,他清了清嗓音,才把话说清楚。“还没。”傅斯岸看他(),问?[()]?『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饿吗?”舒白秋想了想,点点头。他问:“那我们……一起?”傅斯岸自无不可,他本来就是在等小啾睡醒后一起。两人吃过早饭,刚离开餐厅,傅斯岸就接到了两个工作电话。他需要外出一趟,处理些事情。“我四个小时后回来。”傅斯岸依然把自己的工作日程说得非常明确。“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打给我。”舒白秋乖乖应声:“嗯。”他其实还悄悄松了口气。因为舒白秋不想耽误太多对方的工作。“先生忙就好。”不过,在傅斯岸离开之前,舒白秋还问了一句。“先生,我今天想外出一趟。”“去云大吗?”傅斯岸以为舒白秋要去找葛虹。今天下午,葛虹还约了两人见面。“司机在外面休息室,你去的时候叫他就可以。”舒白秋却摇了摇头:“不是,阿姨也要照看葛奶奶,我上午不是去找她。”停了停,舒白秋才道:“我想去一趟抚仙湖。”他还说:“我自己去就好。”抚仙湖,正是上次舒白秋带傅斯岸去看水面星空的地点。傅斯岸同样知道。那里,也是舒白秋的父母曾与他留下过许多美好记忆的地方。所以傅斯岸并未多说,就直接答应了:“好。”他只叮嘱了一句:“出门时穿暖一点,戴好手表。”有司机和罗绒跟着,再加上手表的定位和状态监测,舒白秋的独自外出也颇为顺利,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只不过因为抚仙湖的距离比较远,车程较长。舒白秋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因为在湖边走得比较久,回程的车上,舒白秋还睡着了。等他醒来时,车已经停了下来。舒白秋揉了揉眼睛,朝窗外看了一眼,意识到已经回到了月榕庄。他伸手去开门,正想要下车,却被身后伸来的手臂抱住了。“……?”舒白秋微怔。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舒白秋回头,就见傅斯岸坐在他的身后。男人还低下头来,亲了亲他的鼻尖。“睡好了吗?”显然,在舒白秋抵达月榕庄的时候,傅斯岸已经回来了。男人还上了车,没叫醒舒白秋,却坐在了他的身边。舒白秋被亲得鼻尖微痒,不由眯了眯眼睛。他看着傅斯岸微凉的镜片和英俊的眉眼,轻声讲。“先生好像魔术师。”“每次我睡醒一睁眼……就能看到。”傅斯岸闻声,低眸认真地盯了舒白秋一会儿。他()又倾身吻了一下少年水色的软唇。“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两个人又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月榕庄的侍者上前来询问,他们才下了车。虽然对方只是来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月榕庄的侍者也都训练有素,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神情。不过下车时,舒白秋还是不由生出了一点微赧。他在车上待得……好像确实有些久了。下车后回了房间,两人简单收拾之后,就去赴了葛虹的邀约。云大和月榕庄的距离本就不远,葛虹又选了一家离月榕庄更近的咖啡厅,车程总共才不过十几分钟。两人甚至到的比葛虹都更早一点。不过很快,葛虹也到了。一见面,舒白秋就先问道。“奶奶的情况还好吗?”“没什么大碍。”葛虹放下手包,在舒白秋的身边落座。“也是老毛病了,”她说,“老太太的骨头不太好,冬天容易不舒服,我已经带她去医院查过,没大事。”葛虹还伸手,揉了揉舒白秋的头发:“多谢小宝关心。”“你呢,昨晚睡得怎么样?”舒白秋笑笑,说:“我睡得很好。”葛虹也在关注舒白秋的状况,她看出少年的眼廓还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哑涩。不过舒白秋的情绪的确不错,也让葛虹终于放了点心。“那就好。”等到点好的饮品送上来,舒白秋又问:“阿姨今天找我们来,是为了……?”葛虹也没瞒着,直接道:“为了给你带一件礼物。”葛虹拿起了自己放在一侧的礼盒,递给了舒白秋。接过礼盒时,舒白秋还有些意外。……礼物?葛虹道:“小宝拆开看看?”舒白秋闻言,也打开了礼盒。看到里面装的东西,他不由微怔。因为锦盒里面躺着的,居然是一整套木盒装的油画棒。“申内利尔的一百二十色油画棒。”葛虹温声道。“这是爸爸妈妈想送你的礼物。”“当时这套全色的油画棒在明城不好找,青霄知道我在金陵,特意拜托我在金陵买好,寄回来,准备送给你。”她笑着,擦了下眼睛:“抱歉,阿姨拿来得有些晚了。”“没有。”舒白秋下意识地摇头。他说,“没有,阿姨,一点也不晚。”舒白秋看着那套油画棒,他知道这样精装的木盒,想来也会价格不菲。但更为奢贵的,却是整套油画棒所承载的心意。三年前的那份礼物,被埋在后备箱里、泥沙之下,舒白秋并没有拿到。但即使三年之后,过了这么久。再看到这个精致的木盒时,舒白秋依然能想象。那一天,爸爸妈妈为他准备礼物,稳妥地将油画棒放好在后备箱中,准备回去之后给小乖一个惊喜时。他们会是怎样的欣愉期待,与爱意满怀。先生说得没错。舒白秋从未被爱他的人责备。直到最后的时刻,他仍被爸爸妈妈悉心地爱着。“谢谢……”舒白秋轻声道。“谢谢阿姨。”“不用和阿姨客气,”葛虹看着他,也笑起来,说,“小宝说得对,不晚。”已经足够幸运,她如今还能把这份心意送到小秋的手里。“收到就好,”葛虹温声说,“送给小宝的新生活。”舒白秋抬手,隔着礼盒,他又轻轻拥抱了一下他的阿姨。“好。”不过,在收下葛姨的礼物之后,舒白秋又发现。他的手边还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礼盒。“这是……?”舒白秋略有意外。他还以为这也是葛阿姨的礼物,不过葛虹看见之后,目光却落向了舒白秋身侧的傅斯岸。舒白秋也循着看去,顿了顿:“……先生?”傅斯岸没说什么,只道:“拆开看看。”舒白秋再次将礼盒拆开,就看到里面装着的,是和葛姨送的那套极为相似的木盒。那同样也是申内利尔的整套油画棒。但是木盒拆开,里面的油画棒却和葛虹送的并不一样。这套油画棒只有112色,色卡上已经标明,比最大套装的120色少了8个特殊色。但这一百一十二枚油画棒,却每个都大得出奇,甚至比得上成年人的拇指粗细。看得舒白秋都不由愣住了。“这是……?”“是申内利尔油画棒系列的大号。”傅斯岸解释道。“每支三十六毫升的。”舒白秋下意识看了一眼刚刚葛姨送他的那一套。正常型号的油画棒,每支只有5l,加大号的36l,足足是普通型号的七倍。也难怪会看起来这么粗且大。“小傅总听我说了礼物的事,也想送些油画棒给你。”一旁的葛虹道。她知道傅斯岸找这些油画棒不容易,申内利尔家的大号油画棒,目前最大的套装也只有三十六色,其余的就都需要照着色卡,去一支一支地集齐。这么短的时间内,傅斯岸能收集到一百多种,凑成和葛虹送的配套的全色,已经非常难得。所以葛虹并没有显出不悦,也没有阻止傅斯岸送出这份礼物。毕竟是对方的心意。事实上,真正让葛虹没有继续排斥傅斯岸的原因,同样是对方的心意。之前的交谈中,葛虹已经清楚了傅斯岸的性格。而在对方讲明帮忙一事之后,葛虹也终于知晓,傅斯岸的如数坦言,究竟是为了什么。——傅斯岸会找葛虹帮忙,为的就是向舒白秋澄清三年前的事故。而葛虹的最终妥协,也是因为这个。只要小宝能舒心就好。对这次傅斯岸送的礼物,葛虹也同样这种态度。只要小宝喜欢就好。因此葛虹非但没有不悦,还帮着解释了一句。“耐用。”傅斯岸看着舒白秋,也道。“大的持久,你随便用。”舒白秋还被这些过分粗大的加大号惊得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想到,之前夜晚去抚仙湖,在傅先生面前,舒白秋就曾用平板画过一副蜡笔画。再加上葛姨的告知,先生会知道他喜欢用油画棒也正常。因此少年也郑重地道了谢:“谢谢先生。”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由于舒白秋刚刚去抚仙湖逛过,走得时间有些久,眉眼间难免显露出几分疲惫。于是最后,葛虹也没再坚持一同吃晚饭,只让小宝带着礼物先回去好好去休息了。舒白秋昨晚哭过两次,白天又步数不少,这一晚的确睡得很早。因此第二天清晨,少年也醒得很早。但舒白秋醒来时,傅斯岸已经起了身。男人接到了一通工作电话,俯身在舒白秋的唇畔落下了今日的早安吻之后,傅斯岸就先去了书房。等到舒白秋吃过早饭,他又看到了前来汇报工作的苏越的身影。想来,先生今天在处理的事,应该和傅家有关。舒白秋猜得果然没错,上午,舒白秋拿着平板和油画棒去茶室时,就在平板的同步记录中看到了傅家的消息。再加上苏越离开之前,和小舒先生闲聊的几句。舒白秋对先生在忙的事也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傅斯岸果然在处理傅家的后续,就在昨天,傅记的所有店面都已经被点名通报,正式关停。所有涉嫌参与非法倒卖珍稀物种制品的涉案人员,都已经被带走调查。而剩余未涉及其中的无辜员工,也收到了从傅老爷子遗产中出资的遣散费。不少工作优异的傅记员工,还被安排好了下家,被几家同样经营古董行业的同行聘走。其中,招揽人手最多的,正是眼下忙得蒸蒸日上、在拓展业务的翠南记。消息传出去,不少人在为傅记的终场落幕而唏嘘。但更多人关注的,则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切都处理得如此完善的傅斯岸。而在碧玉园彻底倒台之后,虽然傅斯岸依然没管那些关乎他的舆论。但外界的风评,已经有了悄然的转变。再加上傅记前员工后续的稳妥安排,舒白秋还看到了不少钦佩和感谢傅大少的言论。舒白秋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除了傅记,傅家那夫妇两人的近况也有了进展。虽然审判需要时间,法院流程仍然在走,傅山鹰和许云衣两人的案件都需要在年后开庭。不过,据苏越说,他们咨询过的所有律师都表示。这两人的刑期,最乐观估计都要十年以上,还有更大可能会是无期。反正无论如何,这两人都不可能再出来打扰傅斯岸了。此外,苏越还提了一句傅鸣的事。这位如今已经无人认可的“傅二少”,已经寄住在舅舅那里许久。就在上个星期,傅鸣和自己舅舅外出,不巧出了事故,两人都意外摔断了腿。现在他们都在养伤,医生还表示,傅鸣伤得太重,很大几率会留有后遗症。在平板上同步出的各平台舆情信息中,舒白秋也看到了相关的内容。他还看到有人讲,这说不定是傅大少的报复。因为六年前,傅斯岸也曾因为户外事故,摔到脑部重伤。舒白秋清楚这件事,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应该和先生无关。因为从那天,去过苏青女士的墓前,傅斯岸就了结了和傅家相关的所有恩怨。对之后的事,傅斯岸更没有了分心和在意。网上的小道舆论也一样,再如何非议,都不可能影响到傅斯岸。何况现在,就连舆论也已经大半地偏向了傅先生。舒白秋也稍稍放了些心。这些事加起来,基本上可以说明。傅家的问题已经被彻底解决。那先生之前被血亲威胁的心结,大体也终于可以解开了。只要自己没辜负先生交给他的任务就好。随后,在麻医生前来为舒白秋复建的时候。舒白秋还多问了一句。先生最近的情况怎么样。“boss最近的状态不错。”麻医生道,“就是他最近可能有些忙。”这几天,他也听同事们聊过傅家各人的动向。麻医生更为担心的,其实还是舒白秋。因为小舒先生刚知晓了当年的实情,虽说是心结解开,不过他的心绪也难免会有波动。最近的小舒先生,可能更需要多一些陪伴。不过舒白秋自己,却并没有显露出类似的需要,闻言,他还点头道。“先生和我讲过,他这两天有些事要处理。”舒白秋关注的重点,却和麻医生不同。“对了,这两天夜里,先生还都通宵开过视频会议,他的身体会不会有些欠缺休息?”麻医生略有意外。“还好,”他说,“boss最近的体检数值都比较正常。”麻医生答完,却在观察舒白秋的神色。因为他真正意外的,是傅总居然连自己夜里会和北美视频的事,都没有瞒着小舒先生。要知道……傅总的事业重心,其实仍在北美。而更出乎麻医生预料的,却是舒白秋接下来的话。“那就好。”少年明显地松了口气。“等先生这几天忙完手头的事,回去北美之后,他应该就不用这样熬夜了吧?”舒白秋诚心道:“希望先生到时能更轻松一些。”“……”麻医生听得哑口无言。虽然他早知道小舒先生绝不像外界乱讲的那样,是什么失智的小傻子。但麻医生仍是会不时惊讶于舒白秋的过分聪颖,以及对方的通透。他更意外于,小舒先生说这句话时,一眼可见的纯粹祝福。舒白秋是真的在为傅斯岸而开心。可是他却……一点都没考虑过自己的以后吗?麻医生欲言又止,但有些话,到底也不该由他来说。何况,他也还不知道boss的真正安排。他没说,舒白秋也就没有察觉麻医生的念头。送走了略有些忧心忡忡的麻医生之后,舒白秋又去了院落外的湖畔。他拿了油画棒和画板,准备去给这漂亮的山湖留一些纪念。今天的日光极好,湖面波光璀璨,室外的气温也有些回暖。清朗的天光之下,舒白秋支起了画架。不过,舒白秋才刚打了个腹稿,遥遥跟着他的罗绒就走了过来。“小舒先生,”罗绒道,“您的电话。”舒白秋略有意外。电话。“好,谢谢。”舒白秋谢过罗大哥,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手机。这幅手机还是前几天,傅斯岸刚刚拿给舒白秋的。手机和平板的使用方式极为相像,只不过比平板小巧一点,更方便携带。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舒白秋已经确信,他可以安全地碰触电子设备。所以对先生拿给他的手机,舒白秋也顺利地接受了。只不过舒白秋还不习惯随身携带,因此这次,才会被罗大哥提醒。舒白秋原以为电话是先生打来的,他看过来电显示,才发觉。这居然是葛姨的电话。最近几天,葛虹也在忙,从那次送给了舒白秋油画棒之后,就暂时没再约过见面。这时葛虹打电话过来,语气也有些急快。似乎有什么事,都已经等不及见面再聊。葛虹说:“小宝,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研学任务,地点在南澳那边,可能至少要待三年。”闻声,舒白秋便问:“是nsyd的邀请吗?”他知道葛姨除了在金陵大学和云大任职,同时也是nsyd的特聘讲师。葛虹果然道:“对。”“这次机会还是挺难得的,除了待遇不错,也可以去南半球观察那边的独特天文。”她还道:“而且,这次研学可以带家属,我想带大姨过去,那里的骨科比较好,气候也比较适宜疗养。”舒白秋自然替她高兴:“那太好了。”nsyd是南澳的顶级学府,也是南半球最好的大学之一,葛姨过去,在学术研究上肯定会大有收获。葛奶奶能跟着一起,也不会让葛姨再担心。舒白秋正想问,阿姨要什么时候去。不过这时,他却听葛虹道。“小宝,这次研学,我有两个随行家属的名额。”电话那边,葛虹微微吸了口气,认真问道。“我记得你说过,等帮忙傅斯岸任务结束,会有新的考虑。”“所以我想问问,你想跟我一起去吗?”“如果去的话,你也可以在那边继续读书,到澳洲上大学。”她诚心地,给了舒白秋一个新的选择。“去新的环境,尝试一段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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