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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如故的仇家的确不少,但文忱却只是一个小小道门之主的儿子。
对外,文始门仍是正当盛年的文润津做主,而文忱是公认的沉稳话少,他端起架子来的样子,也确实能唬人。
逼封如故下山,同时还能窥破文忱外表下的软弱,知道文忱对封如故的惧怕,并为己所用,说明此人对文忱极为了解。
这倒是罕见了。
封如故撑着下巴:“算起我与文忱的交集,也就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了,或许……如一大师?”
如一竟是走神了,被封如故唤了一声才清醒过来:“是。贫僧在听。”
如一之所以走神,是因为封如故。
……他为何会与这人异口同声,心有灵犀?
小时候,他最是崇敬义父。义父是玲珑心思,奇思妙想甚多,他需得挖空心思才跟得上。
他亦步亦趋,追随四年,才勉强跟上义父脚步,只愿与义父彼此默契,心思互通。
而如今,与他和鸣的,却是封如故。
封如故知道如一不在听,也不再提十年前发生了何事,改口道:“文忱性情如此,我不意外。倒是你,叫我料想不到。”
如一:“云中君对贫僧了解不深,有些意外,岂不正常?”
封如故:“有常师兄在,我对你也算是有些了解了。”
听到“常师兄”三字,如一眼中的冷潭里微妙地起了一层涟漪。
封如故问:“杀掉魔修,以此嫁祸文始门,在你看来,算是上好计策吗?”
如一静道:“我不只是为了文始门。也是为了他们。他们即使逃下山也是无用。世人恨魔,魔身无立锥之地,到头来,他们只能残害世人,以求自保。”
封如故:“魔也是世人一份子。佛难道教你,要不爱世人、随意杀之吗?”
如一:“然而,世人既不认,佛魔便无差。”
封如故:“哈,这话真是大逆不道。你佛听了怕是要跳脚。”
如一:“却是事实。贫僧若收留魔道入寒山寺,第二日,消息传开,寒山寺就会因为庇护魔道被剔除正道行列。我佛尽管慈悲,却不能在一夕之间使众人慈悲。”
“但若坐视不理,顺其自然,也是推这些孩子入无间炼狱。世道不改,这些魔修之子将来必定因着歧视、憎恶、无端也无尽的仇恨,堕入恨世苦业,不得解脱。”
如一佛目微阖,说得平静也真诚:“与其恨世,不如恨我。”
然而,他话音刚落,脑门上就挨了一小下弹指。
如一:“……”
封如故简单粗暴地评价:“呆子。”
被盖章“呆子”的如一居士面无表情。
“我师兄当初是杀性不足,好性子得过了头,才在剑法上迟迟没有进益。”封如故又戳了他一记,“你则是杀性太过,总觉得死才是解脱之道。我师兄当初可不是这么教你的吧。”
如一被弹得又冷淡了几分:“谢云中君指教。”
“佛门也不能消弭你心中杀性。”封如故大叹,“亏我师兄当初多方打听,知道你去了寒山寺,还感到欣喜呢。”
如一心脏砰然一动:“义……端容君,打探过我?”
“嗯,从‘遗世’里救我出来后,一身是伤,刚醒过来就要下山,拦都拦不住,傻得要死。”
说到此处,封如故低了低声音:“他不是……叫你在客栈里等着他吗。”
如一霍然起身,金刚念珠在指尖甩出一圈弧度,缠在了食指上。
他推开殿门,侧过身来,疏离道:“云中君早些安歇吧。”
说罢,他离开得头也不回。
直到回到侧殿,如一的心仍是揪着隐痛,连海净眯着眼打量他的目光都未曾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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