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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上尘小小的窃喜着,捉住他的衣袖,快步赶往另一处热闹地。
他们就这样游逛了整整一夜,直至子时将至,城中喧响仍未停歇。
但身为山神之子,练如心必须要在子时前到达山道,解开结界,等登山献石之人到来。
哪怕没有人到来,他也要等。这是练如心的责任。
三年一度的祭神典礼,衣上尘是第一次经历,因此,他跟在练如心身后时,暗暗决定要同他一起等到明早天亮,再陪他去看日出,决不能贪懒睡觉。
然而,在山道之上,练如心站住了脚步。
向来少言的练如心主动开口问道:“今天,开心吗。”
衣上尘忙不迭点头。
练如心:“我也很欢喜。今天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一天。”
衣上尘笑了,刚要上去握他的肩膀,就见练如心踏着石阶转过身来,披了一身月光,无声俯视着他:“多谢你。”
衣上尘嬉皮笑脸:“不必谢的,多叫我亲上两口就好。”
练如心:“多谢你陪我这两年。”
衣上尘背过身去,生怕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好,我不陪你。我是魔修,不能陪你接引。我这就去神石下等你。”
说罢,他拔腿欲往山上奔去。
练如心在后面叫了他的全名:“衣上尘。”
衣上尘脚腕发了软。他背对着练如心,站在山道上,心里一忽儿寒一忽儿热,声音里的笑意已完全是强装出来的:“我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
练如心不语。
衣上尘不敢看他,语气却急促起来:“我知道错了,真的。我明天就下山去,连续一百天做一百件好事,将功补过。我不再犯糊涂了,不砸人家的神像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孤独了,多一个我留下来陪你,可不可以……”
练如心的声音清冷如冰:“你走吧。”
衣上尘霍然转身,声音尖锐起来:“我不走!”
喊过之后,衣上尘又觉得这不是认错的态度,神情和声音一道软化下来。
“我以后不犯了。”衣上尘讷讷道,“你不要赶我走……”
“我没有说你错。”练如心敛着袖子,表情沉静,“但魔道的存在,会为神石引来麻烦。你若是安分守己,还自罢了,但现在,我只想安心守好神石,至于其他……我不做他想。”
衣上尘攥紧拳头。
……神石,神石。
他居然还不如一块把练如心禁锢一生的、冷冰冰的石头。
他想咬紧牙齿,逼自己清醒一些,但是两齿相咬,他才发现自己齿关哆嗦得厉害,咯咯作响。
衣上尘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既然碍了你守护神石的职责,你又何必救我,放任我重伤而死岂不更好?”
“你为神石而死,尽管是一个错误,但我依然要救你回来,还你一命,恩怨两清。”
“恩怨……”衣上尘喃喃,“我与你之间,是恩怨?”
练如心反问:“不是恩怨,又是什么?”
……两年陪伴,他居然管这叫恩怨?
衣上尘的嘴角抖了抖,似哭又似笑地指着练如心:“你……你有没有心啊?”
这句问句一出,衣上尘先是自己愣了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起来。
“是了,我忘了!你没有心,你是石头里钻出来的!”
练如心静静地看着他,不生气,也不难过,只是用心且专注地看着他。
衣上尘想,对了,就是因为这种格外专注的眼神,他才会误会练如心对自己别有情愫。
在练如心这样的神之子眼里,自己怕不过就是他养的一只动物,平时逗一逗,一旦触及他和他的神石的利益,便能一脚踹开。
因为他根本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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