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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徽之未借邱平的力,只用手撑地,借力起身。他道:“我想见我父兄。”
邱平道:“此事绝无可能。你父兄幽囚于大理狱,我尚不得入。”
傅徽之伸手抓住邱平的手臂:“求叔祖父设法探明大理狱的人可有为难我父兄。若他们逼问我父兄我的行踪,甚至滥用刑罚,我宁愿束手就擒。”
“此言何痴也?不说你父兄根本不知你的行踪,纵是知道,你父兄被逼问,也不会说。你若回去,你父兄岂不白白受罪?”
傅徽之只觉心如刀绞,半晌难言。只不住地摇头。
邱平叹口气:“昨日朝堂上,圣上说查获你父所写反诗并一封与敌国暗中连结之书信,欲行反事。那便不仅仅是谋反,还里通外敌。但如何处置并未言明,想来你父兄尚未认罪。”
傅徽之恨声道:“没做过的事,教他们如何认!”
“云卿,你先别急。”
“他们会不会对我父兄用刑?”
“傅家好歹是功臣之家,圣上应当不会太为难。”
沉默半晌,傅徽之轻声问:“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邱平又叹息一声,缓缓道:“昨日在城外未寻到你,我邱府、庞府、公主府、韦氏宅还有与你父交好的官员宅第皆被搜查了。圣上是决意要捉到你,已将傅家谋反之事公之于众,各城门也贴了你的画像。又命人快马报各州郡戒严。自古谋反案的细节都不会公之于众,怕有心人效仿。能公布的是真是假都不好说。可圣上既下旨了,傅家罪名便定。你父兄认不认罪都无妨。
“还有朝堂上出班欲为你父求情的,圣上不等他们开口,便匆匆散朝。昨日公主也进宫求情了,听闻圣上也未见。圣上心意已决。你父兄是生是死,全在圣上一念之间。你心里宜有所备。”
“叔祖父!”傅徽之又跪了,痛心道,“我大哥有女七岁,有子五岁,我二哥之子尚在襁褓中,伯祖父年七十九,病痛缠身,这些人圣上都要处置么?”
邱平下意识伸手去扶傅徽之,却反被傅徽之攥住手臂。
邱平不禁看了眼他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而后直视他道:“本朝七岁以下稚童不可加刑,八十以上及疾笃者免坐。圣上若要将他们一并处置,老夫第一个不答应。况且圣上并未进公主府拿人,想来也不会为难你大哥的子女。至于阿裕,韦家毕竟是京兆大族,若韦家来赎人,圣上不至于驳他们的面子。只要韦氏带阿裕一同走,阿裕自然无事。”
傅徽之点点头,手上也松了劲,慢慢滑落。在指尖即将离开邱平的衣袖的瞬间又忽然抓上去。“还有我二哥,他一直病着,就算我父谋反,他也不可能参与其中。若圣上要动我二哥的坟茔,还求叔祖父劝阻圣上。纵是要我的命去换,我也甘愿。”
“你放心,圣上不至如此。你当早定逃亡之路,避开大的州郡与重要关戍。如何逃,不要与我们说。”邱平微微用力,将傅徽之扶起,“大理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会设法见你父兄一面,你可有话要我带去?”
傅徽之原本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邱平真正问起时,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双眉蹙了又舒,舒了又蹙。
邱平明白他痛苦纠结,也不再逼问,只微微俯身拂去傅徽之膝上因跪地沾上的雪。
“如何穿得这么少?”邱平抬左手解裘衣系带。傅徽之忙道:“我不冷。”
“怎么会不冷?”解开系带后,邱平伸手抓上右肩,将裘衣自背后扯到胸前,而后右手连着竹杖一同提起,为傅徽之披上裘衣。
傅徽之缓缓抬头,看着老者动作。
邱平为他系上衣带:“纵你父兄不在身边,也要爱惜自己啊。”
傅徽之眼前不再是邱平沧桑的脸庞,而是傅时文难辨情绪的面目。“汝当自珍、自爱……”
邱平最后拍拍他的肩:“再难也要熬下去。”
酸楚瞬间漫上来,傅徽之强自抑下。
他对着邱平恭敬一礼:“叔祖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若见到我父兄,同他们说,我在外都好。”
邱平颔首:“好。已近元日了,料圣上定会在元日假前也就是这两三日判案。明日此时你我再在此地相见。你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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