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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离了傅府,言心莹总觉得心里闷,她便掀开窗帘透气。
她还是放心不下傅徽之,自觉不该离京,可又没别的办法。
身侧邱淑忽然开口:“那孩子怎么样了?”
言心莹回头:“娘问的是傅徽之?”
“自然。”
“还昏迷着。”
“他也染了难医之病?”
“不是,是心病。”
邱淑点点头:“果然坊间传言不可信。只是心病旁人医不得。”
见言心莹苦恼的模样,邱淑转开话题:“那孩子幼时我见过一回。”
说到这个言心莹便有兴致了。她倒忘了她外祖父与傅家的这层关系,竟从未问过邱淑可曾见过幼时的傅徽之。她问:“他幼时是不是便已惹人怜爱了?有许多女童围着他?”
邱淑道:“长得确实惹人怜爱。但恐怕不会有女童围着他,因为他那时还怕生面人呢。”
“他?怕生?”言心莹怎么也没办法将傅徽之和怕生联系起来。
邱淑缓缓说道:“你外祖父与老赵国公是兄弟。我未嫁与你爹时,老赵国公也还在世,两家走得很近。我见老赵国公长孙知退略多。我嫁你爹时,时文尚未出世。你也知道因我嫁你爹之事,我爹也不大愿见我了,极少回去,自然也与傅家也淡了往来。直到老赵国公辞世,我还是随我爹一同去傅府吊唁了,毕竟老赵国公待我姐弟几个都是极好的。
“那是我第一回见他们兄弟三人都在。知退也大了,我认不出,但还是可以借身量分辨三兄弟。
“算来,那时徽之年方六岁,睁着无辜明亮的眼睛,似是不知发生了何事,还不知道哭呢。但看见吊唁的生面人靠近后,眼中便多了慌乱,总往他二哥背后躲。当然也包括我,他从未见过我。”
言心莹一面听着邱淑说,一面想象着傅徽之那时的模样,心道,好可爱。想着想着不由笑了笑。
邱淑继续道:“上回再见那孩子已大不一样了。这孩子长得很好,英气逼人。我看到他,便想起十岁之前我看见的阿爹。少年将军,不过如此。当然,我爹二十五上战场,算不得少年了。见到徽之,我便能想象出阿爹再年轻一些的模样。”
邱淑也不禁笑笑:“谁知我幼时敬重阿爹这样的将军,长大却喜欢你爹这样的文弱书生。这样看来,你我母女也并无不同。爹是武将,便要嫁书生;爹是文官,便要嫁武生。”
与邱淑这么一说话,心里松快多了。
去金陵的路还长,总不能因为担心傅徽之和阿姐的病一直愁眉不展,叹息哭泣。她也不愿再见邱淑哭了。
但说到傅徽之只会武一事,言心莹还是忍不住反驳:“阿娘,不是的。傅徽之允文允武,不是只会舞枪弄棒。”
邱淑道:“好好好。娘能看出你是真心喜欢他。我也知道阿玉不大愿看见你与他来往。你也别怨阿玉,他是怕你嫁入傅府后,凭你爹的身份没法给你撑腰,教别人欺负了去。”
“我知道的。”
“至于徽之这孩子……”邱淑叹一声,“徽之两岁时阿娘便辞世。他爹在朝为官,而知退是长子,将来要袭爵,想也无甚闲暇。只能是他二哥将他带大的。他们两兄弟的感情远比寻常兄弟深厚。时文这孩子也是可怜,年方弱冠,竟已折摇。我每每想起都觉得心痛,何况他的至亲呢?”
“可这心病啊终究只能靠徽之自己了。”邱淑握住言心莹的手,“不过你也无须太过忧心。他还有父兄,不会就此弃世,会醒转的。”
言心莹轻轻点了点头。
…………
傅徽之昏迷的第七日。
傅卫站在傅时文的棺木前,唉声叹气。
今日也该将傅时文下葬了,可幼子仍昏迷着,他不敢离府。照甄启玄所说,今日傅徽之再不醒,就真的挺不过去了。
傅卫方寸已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子卿啊,子卿。你是舍不得云卿,想带他走么?可他才十六岁……”傅卫痛心地以竹杖点地数下,“才十六岁啊。你忍心、舍得么?”
他一时激愤,气血上涌,又差些仰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壮年失妻,知天命之年先失次子,又将失幼子,纵是这十四岁起就跟着父亲征战的人也不禁涕泪纵横。
“你若泉下有知,救救这个孩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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