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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传出龙跨海宏亮的声音。
“吾兄久见。我先承羽一步迎接师兄回山,唐突之至,望师兄莫见怪。”
“无妨。”那人道。
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不是什么紧要之人,不敢劳烦代掌教。”
“诸师兄言重了。”龙跨海笑起来。
“斧斤一脉在本山人虽不众,个个是以一当百的精锐,在师兄的领导下团结一心,论强大素为诸脉之表率,小弟十分钦敬。阔别三年余,实是思念得紧,故来迎接。”
——是斧脉的“雨涤秋光”诸山净!
却听诸山净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龙跨海还在笑,似乎不觉突兀,就是装样子。
“据说田寇恩葬身的画阁楼顶,地上有柄斧子,他身死之前,曾持刀斧与人相斗。有谣言说田寇恩受我斧脉指使,证据是他来端化见过我,利斧是我交给他的信物。”
“师兄有么?”
“见他,有;交斧,没有。”诸山净沉稳回答。
“亲侧难为证,但起码有五人听见他自称代表鹿别驾,求在雷部大比时,投反对扶正一票。事后刀脉将支持斧斤一脉角逐大位,若鹿别驾当上宗主的话。”
“师兄有么?”龙跨海又重复一次。
“我没有。”原来诸山净最初答的是这个。
“十年前我便已说过,我赞成扶正。假王没甚好竞逐的,要做,便做真王。”只是那个王不会是你——他没出口的这句,在整个空间里回荡如洪钟巨响,便是龙跨海,也无法装作没听见。
“那这回,我与师兄便有共识了。”龙跨海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唯有请鱼休同交出掌教绶印,改弦更张,假王才能成为真王。届时谁能坐上大位,我与师兄各凭本事。”
诸山净安静了一会儿。
“无溯洄阁虽然烧了,我没记错的话,人是在你手里跑的。代掌教这话,恕我听不明白。”
梁盛时暗自凛起。
从语意上理解,龙跨海就算还没找回鱼休同,也已掌握其下落。
诸山净虽是反龙阵营的大将,但在“终结过渡”一事上与龙跨海立场一致,若龙跨海有逼出鱼休同的法子,至少在排除旧时代的高层这方面,应能携手合作。
“师兄此番回山,是要受戒了罢?”龙跨海没头没脑地问。
梁盛时发现在这个时点,真鹄山高层居然都不是道士,鹤着衣据说是一上山便出的家,大半辈子持戒吃斋,洵为异数,但也较龙跨海、鹿别驾年长;份属同辈,算不算一代人却不好说。
应是出家众的前代多死于妖刀圣战,以及接踵而来的央土大战中,这批战前战后培养起来的青壮新世代没有师长压着,选择要自由得多。
诸山净没出声,可能点头应付,又或不置可否。
龙跨海道:“那此法,便只能由小弟来承担了。”
梁盛时心中一阵不祥。
关乎鱼休同,极可能扯上蓁蓁,龙跨海看不出无溯洄阁的诡计不是他笨,纯粹是败给一个超越时代的、奇想天外的点子,从地球人梁盛时的角度这甚至连点子都称不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程度,龙跨海栽得并不冤。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龙跨海都堪称枭雄,即是难斗,癫狗大在他面前就是个跳得久些的小丑,最终被借刀杀人脑袋都飞了,龙跨海还用不着弄脏自己的手。
他若把脑筋动到蓁蓁身上,会相当麻烦。
梁盛时才把衣服穿好,正要让马凝光悄悄推窗离开,有两人又一前一后从外头走进来,当先之人一身淡紫衫子,腰细腿长,花容清丽,手中所提是梁盛时熟悉的紫銮剑,正是镜庐的代主苏静珂。
跟在她身后的少女娇小玲珑,却有着与清纯的圆脸颇扞格的饱满奶脯,葫腰圆凹,身姿尽管透着拘谨,轻快的踮步却意外充满青春气息,梁盛时眼前一黑,仿佛听见上苍充满恶意的笑声。
他一点都不想在此时、此地看见何蓁蓁。
当然不是因为他才刚刚跟她名义上的师父偷完情,还不小心射在里面——这简直跟他上回犯的错一模一样,就连犯错的地点都没变,改个日期一张悔过书能用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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