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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斗枪斗上了心,斯文与否都顾不得了,眼底见红,满头大汗便要爬起来,却陡然被枪尖封住了去路。铁枪头抵在他喉咙旁,叫太阳烤得炽热发烫。
秦无疾定定盯了会儿人,这才垂下眼睛,道出一句认输。
他整个人被汗水浇透了,烈阳底下粗粗喘着气,灰头土脸爬起来,给孙七明行礼,又将自己的杏子递给人家。
荫凉下吃杏果的卒子们左右与人对视,悄然无声。
孙七明这五颗杏子赢得忒不是滋味,拿在手里跟烙铁似的,连带自己的五颗杏子凑成一小堆儿,反手就塞给了吕迟:“咱是粗人,没那么多曲里拐弯的意思,之前那话……我以后必定不再提了。”
孙七明方才狠狠挨了他一鞘,吕迟出手不轻,前后半盏茶的功夫,他腮帮子到下巴颏已经肿飞了。
他疼得嘴都没法张大,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队正好武艺好烈性,咱弟兄佩服你,更没想拿那对眼珠子刺你。今天是我嘴欠,你打过就算了,日后不能记仇。”
“这还差不多。”吕迟扯扯嘴角,接了十颗大黄杏,根本没看秦无疾,也一颗都没跟别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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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吕迟盘膝坐在炕上,啃了口甘甜的杏子:“你真不吃啊?”
“不吃。”秦无疾憋着气,喉咙发抖,“输给人的……人家给你的。”
“还挺烈性。”吕迟乐了,掰下一块汁水丰盈的杏肉,招呼说,“欸,张嘴。”
秦无疾不张,抿着嘴唇,汗水从他脸上倒着流,流进眼窝窝里蓄成水洼。
吕迟加重了语气:“张嘴!”
秦无疾快绷不住了,手臂剧烈颤抖:“你别扰……”
就说几个字的功夫,吕迟眼疾手快,曲指作弹弓,将好大一块杏肉猛地弹到他嘴巴里。
秦无疾被呛得满脸通红,手臂顿时撑不住了,一边干呕一边从墙边倒了下来。他捂着喉咙咳嗽,噎得涕泪横流:“我……咳咳……倒立……要命……”
吕迟托着腮帮子问他:“杏子甜不?”
秦无疾捂着喉咙,在黑夜里红着眼睛,反问他:“你是在叫我尝么?”
吕迟哈哈一笑,将另外半只杏子丢给他:“让你下来了么。撑回去。”
秦无疾这一天过得当真漫长,晌午时候叫人拿枪杆子狠狠抽了肋条板,只能忍着痛耕作到日暮,夜里还要被吕迟折腾。他又痛又累,双臂抖如筛糠,是逞强都逞不动的时候,只能低声道:“……方才卸了劲,当真撑不住了。”
“那就扎马步。拢共一个时辰,你少倒立一会儿,就多扎一会儿的马步。我是没什么所谓。”
吕迟仰躺在他炕上,四仰八叉,很是舒坦:“快点吧,明个要上校场操练呢,你还睡觉么?”
秦无疾咬咬牙,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含着半颗黄杏,沉心静气,将双腿岔开,逐渐蹲深了。
自从秦无疾在半山腰吃了他一只烤兔子,吕迟便拿住他十足的把柄。
那夜秦无疾死志不坚,被肉香诱惑着,连滚带爬地选了生门,平白叫人看了那么场荒唐的闹剧,每每想起来都羞愧难当,当然再没有脸面寻死觅活。
他不敢死、不愿死,就得按吕迟的法子活。吕迟不给他别的路选。
“我有一回去关城里听人说书,那先生怎么说的来着……”吕迟半仰着头,“人在刀口,我为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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