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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休息日到来时,是个不晴不雨的阴天,魏知悟在家里躺到晌午,窗口阴沉地灌着风,他吃了几口前夜塞进冰箱的披萨,百无聊赖又躺下去。
昨日下班前,赵局长喊他去办公室,进去时赵局正接电话,伸手点了点桌对面的椅子,让魏知悟坐着等。
电话有点长,赵局一边应着,抽出一根烟递给魏知悟。烟在空中抖了抖,魏知悟挺直身子去接,一下儿知道赵局想说什么。
赵局挂了电话,自己先把烟点燃,问他:“最近还好吧?”
等了几秒,魏知悟才跟着把烟点燃,眼睛盯着那张棕色木桌看,公事公办地答:“还行,最近都是常规工作,没什么难度。”
“调回来有半个月了?”赵局眯着眼问,掸了掸烟灰,似乎在算日子。
魏知悟心里了然,即将进入正式话题,他点点头,烟燃在手里,一寸寸地往上,他没有吸。
“你是老吴的好徒弟,也是年轻骨干,做事不能再莽撞。你想想,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能有几个一年又一年?”
灼烧的热源逼近魏知悟指间,他再度点点头,把烟按进烟灰缸,一层白雾漫上来,滋滋啦啦听着像烤肉。
他明白许多道理,包括赵局说的这一条,但魏知悟清楚,他从来不是听劝的。
沉闷的梦里,电话忽然响了。魏知悟睁开眼,窗外仍是整片抹匀的阴沉沉,树影纹丝不动,午后鸟鸣燥得发蔫儿。
“喂?什么事?”他翻身下床,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绿荫里藏着一只黄鹂,往枝头更高处攀,半途忽而觉得累,停下来整理自己鹅黄色的腹羽。
“魏哥,你上次说的棚屋,我们确实没动,但是小阿姒瞎鼓捣,棚子被她越弄越危险了。”
对方发来一段视频,已经局部锈穿的铁皮,被打了几个孔,铁丝从孔洞穿进去,缠在横梁铁架上。
“铁皮已经锈得脆了,她还往上打孔,哪天水一泡风一吹,直接按照她打的孔分段碎开,我们派出所也不能装瞎吧……”
魏知悟抿抿唇,还未说话,脚已经走到衣柜前,“知道了,我现在过去处理。这事儿是我答应下来的,出了问题责任算我的。”
方才的小黄鹂已经站上枝头,压弯树梢脆嫩的新叶子,啼唱它的欢歌。
汽车擦着它脚下大块的树影,滑着往安县方向去,轰隆的噪音胜过它的鸣叫,但黄鹂不会生气。
临近小棚屋时,魏知悟转动方向盘,往导航的建材市场去。
市场没客,商铺一排排敞着门,只有风扇转动的声响。魏知悟下车去找,热浪贴着他的小腿,他扯住衣领抖了抖,停在卖彩钢板的店面前。
“老板,现在出活儿吗?”魏知悟走进去,店铺里光线更沉,瞳孔适应了一阵,才看清躺椅上陡然醒来的老板。
“出,有空。”老板本能地坐起来,躺椅在身下嘎吱叫,他眼睛还没睁开,边揉边找蒲扇,又翻箱倒柜找塑料杯。
“您喝杯水?”塑料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老板打算开一瓶新的矿泉水。
“不用麻烦了,您报个价带着材料跟我去就行。”魏知悟看了眼时间,打开手机扫桌面的付款码,“小活儿,搭一个大约4乘4的棚子挡风防雨,就在梨树园前面。”
“哦,小阿姒她妈妈那个棚子吗?”老板呼啦摇着扇子,噼里啪啦按计算器,“我听派出所说铁皮子要飞了,我也看了,是得拆,怎么不拆了?”
“不拆了,留着。”魏知悟转账过去,轻描淡写地答。
他脑袋里想的是另一件事,原来安县的人,都叫她小阿姒。
实地去看,棚屋更惨不忍睹。铁皮钻孔的边缘,脆得像油炸后的酥皮,手指轻轻一蹭,碎屑立刻簌簌坠下来。
“她怎么宁愿弄成这样,也不肯换一张新皮子。我上次碰见她还说,可以免费给她换,她摇头不肯。”老板拍了拍手上的铁锈,从皮卡货箱往下搬彩钢板。
刚要搭框架,老板忽然停住,倒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先前忘了打听,您是哪里来的?派出所说要拆,您说不拆,我收钱搭好了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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