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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夫人却摇了摇头,对平妪道:“你连夜去古楼观,寻驱鬼的道长前来。”
桥大人眉头皱得愈发深,可看到桥夫人的神色,却没有说什么,任凭她去了。
—
前堂到院落的必经之路上撒了许多面粉,据家丁说,是运送至厨房的面袋途中破漏所致,还未来得及清理。
桥妧枝没在意,抱着竹伞走过,裙摆处也不小心沾染上一些。
郁荷守在院门前,见到她回来,神情有些不自然,低声道:“女郎今日又去书局了吗?”
“去逛了逛朱雀大街。”桥妧枝将热腾腾的栗子塞给她,歉疚道:“昨日被我连累,害你受了罚。”
郁荷一怔,下意识抱住香气四溢的栗子,即便隔着厚厚的幼纸,依旧能感受到栗子散发出来的温热,显然是刚出锅没多久。
小花从屋内跑出来对着桥妧枝撒娇,少女眉眼一弯,弯腰将狸猫抱进怀里,脚步轻快地往屋内走。
“女郎!”郁荷突然出声。
桥妧枝回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浓郁的栗子香张牙舞爪地萦绕在四周,郁荷被包围在其中,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抿唇,指尖微微发抖,低声道:“女郎裙子有些脏了,早些换下来,我为女郎清洗。”
桥妧枝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换下。”
说完,少女抱着狸猫进了屋子。
房门被合上,桥妧枝将小花放到榻上,走到窗边眺望。
日落越来越早,刚入戌时,外面竟已经漆黑一片。好在今夜云淡,明月悬挂苍穹,照在石板上,仿佛积了一滩水。
桥妧枝望着地面上轻轻摇晃的树影,想到今日种种,低声道:“沈郎君,其实,我今日有些难过。”
沈寄时下颌紧绷,哑声问:“为何?”
桥妧枝没有看他,而是伸手去接簌簌飘落的合欢花,低声道:“这世上对我与沈寄时之事了如指掌之人少之又少,我想,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与这件事情有牵扯的人,必定是我与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沈寄时缄默,他其实对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一时竟想不起,在他活着的时候,身边亲近之人都有谁。
他看向落在她指尖已经萎靡的合欢花,久久移不开目光。
一阵晚风吹过,合欢花飘飘然飞走,桥妧枝突然道:“沈郎君,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什么?”
沈寄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道:“没有。”
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桥妧枝轻笑:“天渐冷,沈郎君,我为你烧一件冬衣吧。”
“我去古楼观问过那里的道长,很简单,郎君有没有喜欢的样式?”
沈寄时久久没有出声。
桥妧枝又道:“以前在蜀州征战的时候,冬日很冷,沈寄时总穿得很单薄,我每次问起,他都说自己不冷。后来我就随阿娘学了缝制冬衣,每到入秋,都会托人送到青城山上。自此以后,他便也习惯穿冬衣了。所以沈郎君,你不必担心,我的手艺很好。”
沈寄时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敛眸,语气突然多了几分疏离,“鬼魅不惧严寒,女郎不必为我废心,以免沾染更多因果。等女郎攒够阴德,我便会自行入酆都。”
他说完,缓缓踏进庭院中。
合欢花簌簌飘落,花蕾穿过他颀长的身躯,衬得他背影有些模糊。
明明是一片好意,可是这鬼却不领情。桥妧枝薄唇紧抿,突然觉得十分憋闷。
窗户猛地合上,发出砰地一道声响。沈寄时身躯一僵,如同定亲玉佩被打碎那一日一般,没有回头。
与此同时
一辆马车在深夜中飞快驶进兴宁坊,最终停在桥府大门前。
车帘被一把桃木剑挑起,年轻的道士跳下马车,看着桥府的大门微微眯眼,回身对车内道:“师父,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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