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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六月酷暑,本该休养生息的日子,可九阿哥、十阿哥的福晋还未选定,连带着太后都操心,笑说出门玩疯了,正经事忘得干干净净。而阿哥府和公主府倒是都建成了,陆续添家具摆设,便是皇帝要七八月办喜事,也绰绰有余能赶上。
因天气炎热,不宜把待选的女孩子通通召进宫,以免等候的时间晒得中暑,太后带着诸妃每天看一些人,拖拖拉拉好几天,才把人都看齐全。偏偏前后日子拖得太久,宜妃都不记得自己看过哪些人,太后兑现承诺要她自己为九阿哥选福晋时,她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不免生气,不等她想明白,就先把十阿哥的福晋定下了,与他的兄弟都不一样,选了蒙家秀女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是皇阿哥里头一个娶了蒙古福晋的人。
在岚琪看来,太后这样做,必然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十阿哥是兄弟中出身尊贵的,若不算胤禛复杂的关系,仅次于太子,是大阿哥、三阿哥他们都不能比的,皇帝没有在满族贵戚里为他挑选福晋,而是选了蒙古女子,其中的用意,自然只有皇帝自己明白。
至于九阿哥,他还有亲兄长五阿哥早早就成了婚,九阿哥与哪一族联姻,似乎对朝廷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太后当初答应宜妃让她自己挑选,如今兑现承诺,皇帝必然也知道一二,若是有影响,一定会想法阻拦。
但是宜妃挑花了眼,等皇帝都下了圣旨为十阿哥选定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孩子,她还没能给一个准信,太后不禁动了气,不能因为她一人把事情拖下去,便让岚琪转告皇帝,宜妃若是拿不定主意,就让皇帝决定。
不久后,九阿哥、十阿哥初定的日子在七月头,温宪公主则在七月二十二,与皇子初定宴席摆在福晋娘家不同,公主初定的宴席要在宫里摆,太后已经说定了七月二十二在宁寿宫摆宴席,内务府照规矩的排场之外,太后另有体己,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五公主从小就优于众兄弟姐妹,又是太后出面,宫里人也挑不出错来。
而数日后,皇帝便带着一双女儿出宫,去各个儿子家里转转。虽说是大大方方地出门,可突然出现在阿哥府里,也实在叫他们猝不及防。而皇帝头一个去的就是三阿哥府里,如此等他再辗转到四阿哥府里,胤禛和毓溪带着弘晖、念佟迎驾时,但见皇帝一脸怒意。
小宸儿领着弘晖、念佟玩耍去了。四阿哥随侍在父亲左右。温宪挽着嫂嫂轻声说:“我们到三哥府里,正瞧见他们家母老虎发脾气呢,把屋子里的东西摔得稀碎,我们和皇阿玛都没处落脚。皇阿玛气极了,这下可把那个母老虎吓得半死,真是活该。”
这边厢,父子俩临溪而立,因嫡福晋闺名毓溪,四阿哥入住后,花了一年多时间在园子里凿了一条贯通整座宅子的溪流,从后院深井里引水,经流宅中各处,再回到后院下人做活儿的地方,供下人取水干活儿。这条溪流竟勉强算是活水,也是四阿哥府里,他来了之后最花银子的一项工程。
溪中有几尾锦鲤优哉游哉。玄烨问儿子,既然后院取水,这鱼为何不会游走。胤禛带着父亲往后走,便见溪流最宽阔处用石墩做桥,人可以在上面行走,但石墩缝隙紧密,水能缓缓流过,鱼却过不去。胤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确实花费了一番功夫,花了不少银子。”
阿哥府自然要有体面,皇帝不至于怪儿子太奢靡,且玄烨见这些精巧的园景,反而散了几分郁闷的心情,举目望见不远处的院落,昔日夜里来时并未瞧真切这里的一切,便问儿子那里住了什么人。
胤禛应道:“是儿臣的侧福晋李氏,因圣驾来得突然,未及让她准备,毓溪便说,不必她来向皇阿玛请安了。”
“这院子不小,倒也有几分正院的气度。”玄烨却自顾自说起这些话,又对儿子道,“你三哥府里,福晋不贤,家宅不宁。你这里虽好,可你也要留心,别让底下的人欺负了毓溪。”
胤禛点头:“儿臣明白,她们之间相处得也算和睦。”
玄烨又问:“有这西苑,府里还有东苑?”
胤禛摇头道:“是位置在西面,就这样叫了。”
“李氏住在里头的正屋?”
“是。”
“让她挪到配房里去,弘昐没了正好是借口,便说是那间屋子与她命门相克。”皇帝轻描淡写地说着,“正屋留着,自然有人要住进去。”
胤禛没听得明白,可是父亲的意思他懂,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只有李氏、宋氏两个妾室,但没想到父亲竟会关心他家里的事。虽然让李氏迁居有些勉强,可既然是皇阿玛的旨意,他也只能照办。
之后父子俩沿着溪流走回去,说些朝堂里的事,温宪已经在正院门前徘徊不定,之后还有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宅子要去逛,等轮到她的公主府,只怕天都要黑了。
可父子俩才回来,门前侍卫就引领一人进来,小宸儿拉着姐姐惊奇地说:“舜安颜哥哥来了。”
温宪好久没见未婚夫,见他气宇轩昂地走来,明明平时一见面就嚷嚷挥拳地欺负人,今天却脸颊绯红站到了四嫂身后,而皇阿玛却说:“让四哥、四嫂和舜安颜带你和妹妹去公主府,阿玛到你五哥、七哥他们家里去,等下到公主府接你们回去。”
就要成亲的人,这样亲密见面似乎不大合适,玄烨却说还未下初定,算不得定了亲的,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还在乎这些做什么,便把俩闺女托付给儿子,自己带人往五阿哥府里去了。
父亲一走,温宪才露出几分霸气,吆喝舜安颜:“你从哪里来的?怎么晒得炭一样黑?我都要认不得你了。”
舜安颜好脾气地应付着。之后等外头传来消息说皇帝顺利到了五阿哥府,他们才动身往新建的公主府去。没有皇帝陪着,年轻人在一路说说笑笑,果然更自在。
而皇帝这边将儿子们的宅邸一一过目,因大阿哥府里他早年就去过,今日便没有去。儿子们家中大多安宁和谐,三阿哥府里那样闹,的确算是出格,看到其他儿子家中妻贤子孝,他渐渐放下了那边的怒意,到八阿哥门前时,已经完全心平气和。
然而此刻京城里已经戒严,不让人随意走动,要等皇帝回宫才能解除。消息早就传得满天飞,八阿哥本不在府里,匆匆赶回家换了衣裳,与八福晋一起等在家门口。比起三阿哥的猝不及防,他们的确更多了些准备,但一等就是大半天,终于在黄昏前迎到了圣驾。
诸位阿哥的宅子规格几乎相似,但进门后的布置便是他们各自的心思。三阿哥府里富丽堂皇;四阿哥府里简约而不失精致优雅;五阿哥、七阿哥也各有特色;倒是胤禩的家里普普通通,像是搬来后就没怎么动过,内务府造了什么样的宅子,他们就怎么住进来了。
玄烨想,八阿哥跟着惠妃,惠妃有体己自然多是给亲生子,而八福晋出身安亲王府,王府大不如前,自家都堪堪能营生,何来富余贴补出嫁的外孙女?倒是听说王府里的人时常找八阿哥周转,这孩子当差没多久,那些俸禄都不够他送往迎来的,府里果然能省就省,哪里像胤禛那样,看着不张扬、不奢华,却有大把的银子去凿溪流,毕竟有他额娘不知攒了多少银子等着贴补孩子。
此刻见八福晋落落大方,衣着虽比不得几位嫂嫂那样华丽,但也没失了贝勒福晋该有的尊贵。宫里人一直都说老八媳妇最好,如今瞧见府里光景,又看她言行举止,果然十分讨喜。
玄烨要在府里各处逛逛,八阿哥却屈膝道:“皇阿玛各处走来已是辛苦,这会儿日暮时分,地上散热,比起中午后更加闷热些,园子里不宜走动,皇阿玛若实在想去逛一逛,儿臣让人各处洒水驱热,您饮一杯茶歇歇脚的工夫便好。”
“也好。”玄烨的确有些疲倦了,安逸地坐着看儿媳妇奉茶,却见府里所用的器皿都是内务府照着规矩置办的,可他从三阿哥府里一路过来,各家都用了自己添置的器皿。
三阿哥府里那汉白玉的杯子,小宸儿都不敢端起来喝茶;胤禛府里虽非名贵之物,也是景德镇上好的窑品;五阿哥府里估摸着都是太后赐的东西;便是七阿哥府里,也新奇地用西洋教士送他的杯子侍奉父亲喝了西洋茶。
这会儿玄烨端着儿媳妇奉来的茶水,对手中的器皿熟悉之余,心里不知怎的,就觉得不自在。略略喝了口茶,问了几句儿子今日办差的事,外头便来禀告说已准备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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