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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一批东西很令人满意,岚琪还夸他们的采买如今算盘打得更精了,打发人带着东西下去了。玄烨好奇地问:“你们这样事必躬亲,连器皿都要一件件查,再多十双手也忙不过来。朕若如你们一般治理朝政,还不得累死了?”
岚琪洗了手,在环春捧来的匣子里挑了些槐花膏擦在手上,没有违背承诺提起上回他们弄虚作假的事,只是说道:“家国之大,皇上这样做当然不行,可紫禁城再大总有地界,宫里的人头再多也数得过来,臣妾和荣姐姐早就习惯了。”
玄烨手里把玩着玛瑙扳指,很佩服地说:“你们这些柴米油盐里,果然有很多大学问,明日朕再跟着你看看热闹。这些年,还真没仔细看过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可前一刻还坐着好好说话,这一刻环春刚走开,玄烨就凑过来闻岚琪手里的槐花香,轻声说:“夜里我们赏那幅画可好?”
岚琪心里热乎乎的,把他往后一推,就走开了。
正好乾清宫急匆匆来人,说科尔沁的亲王刚刚到京城,太子派人问万岁爷见不见,玄烨便正经脸色要离开,众人围着他将衣衫穿戴整齐。玄烨说:“科尔沁的人来,夜里朕带他们到宁寿宫觐见太后,要晚些回来,你自己用膳吧。”
岚琪无奈:“怎么还是要来?”
玄烨点头笑道:“他们都知道朕在你这里养病呢,何况咱们还要赏……”可惜话没说完,就被岚琪推出去了。
宁寿宫里,皇帝从永和宫过来,自然比太子早些到,正与太后说着玩笑话。太后早已望眼欲穿,虽然几十年来难得见几回,家乡来的故人忘了容貌,新人从没见过,可家乡就是家乡,来人就是亲人,这次寿宴最让她欣慰的,是皇帝为她从草原接了人来。
而太子前来接应时,赫然发现大皇姐纯禧公主竟然随夫家一道来京贺寿。太子妃草拟名册时并没有将她列入。其他几位远嫁的公主也因各种缘故未能归来。乍然见到已在三十之龄的皇姐,想起昔日光景,姐弟俩不免唏嘘日月如梭。而太子从小跟着皇帝出入乾清宫、毓庆宫,与姐妹们的往来也不如其他兄弟,纯禧公主对太子更多的是恭敬,还是之后见了皇阿玛见了皇祖母,才热络些。
永和宫里,岚琪听闻纯禧公主来了,催着环春去钟粹宫报喜,让端嫔去慈宁宫瞧瞧。自己忙着换衣裳时,听见环春说:“咱们大公主都三十岁了呢,奴婢满脑子想起来的,还是公主小时候的模样。”
“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能不老吗?”岚琪凑近看镜子里的自己,怕眼角的细纹没遮盖好,又怕鬓间露出白发。这几天,玄烨总是闹她,要在她的头发里找出白发,可翻了几天也没看到,那个人盼着与她白头到老,可岚琪却不愿岁月流逝得太快。
公主归来的惊喜让端嫔满心安慰,她比谁赶到宁寿宫都早,但太后与纯禧说着话,容不得她们母女太亲近。还是皇帝体贴,那日晚膳后就说公主在京的宅子许久没人住,就留在宫里直到寿宴后回科尔沁,端嫔便得以带着女儿回到钟粹宫,母女俩好好说话。
因公主回来一趟不容易,岚琪几人在宁寿宫见过就罢了,没有跟来这儿妨碍她们母女相聚。倒是荣妃自小就看着纯禧长大,等同母亲一般,才与布贵人等一道在眼前说话。钟粹宫里喜气洋洋,荣妃和布贵人自然也盼着她们的女儿几时能回京就好了。
夜渐深,客人散去,端嫔要与女儿同榻而眠。女儿伺候她洗漱时,终于没有别人在了,端嫔便道:“寿宴还有些天,这几日我向皇上请示后,你离宫去一趟恭亲王府吧,你阿玛身体不大好,时好时坏,总不是个法子。你亲娘没了时你不能回来看一眼,别再留下什么遗憾了。”
纯禧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反而更能体会这其中的感情。对于她自己来说,养母、生母真的不再那么重要,而养母对自己的恩情,才值得她一辈子报答。但既然母亲这样说,只要皇帝不反对,她就应该去看一看亲生父亲。
而说起这些年宫里的事,纯禧感慨:“太子变好些了,今日乍一眼见到,他认得出儿臣,儿臣却没把他认出来,倒是那一身衣裳叫我知道那是太子,真想见见其他兄弟姐妹。”
端嫔只叹:“太子也不容易。”
纯禧则道:“我听说了,阿哥们都不容易,这就都当差了。”而她幼年与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往来亲密,不免笑道:“明儿都要见见才好。”
“可惜兄弟们不如从前了。”端嫔又叹息,劝女儿,“你难得回来,只管和我们团聚高高兴兴的,别的事别放在眼里。”
“还真叫额娘说中了,来京路上我们遇见饥荒的灾民,回来知道如今是太子监国,我可什么话都不敢乱说了。”纯禧神情紧张道,“您女婿他们还在算计,要不要向皇上禀告呢?”
此刻永和宫里,两幅西洋油画叠放在岚琪的寝殿内。前头绿意葱葱的森林挡住了后面的春光;但后头那一幅画略大出一圈来,那画上丰满的洋女人露出脚踝。岚琪的目光时不时就会移过去,心里怦怦直跳,耳边则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待玄烨从宁寿宫归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更是跑到门前问了动静,让宫女们继续在外头待着,自己转回身,小心翼翼地拉开前头那幅画,烛光下又往后面那白花花的身体望了几眼,看到要紧的地方,还是吓得缩了回来,双颊绯红,嘴里啧啧:“洋人实在太荒唐。”
话音才落,外头就有了动静,皇帝终于回来。她迎到门前,只见皇上扬尘带风地走来,见面就拉着她的手一同进屋子,说:“见了纯禧,朕才觉得后悔,该把姑娘们都召见回来才对。朕何必那么多顾虑呢?再没有比家人团聚更能让太后高兴的了。”
说着这些,就看见靠在墙边的两幅画。前头那幅画才是他要送给岚琪的,自然也看到了后头还叠着的那一幅,不禁朝岚琪暧昧地一笑,也不着急,只等洗漱换了衣裳,懒懒地在炕上歪着时,见岚琪端参茶来,他才信手朝墙边一指,明知故问:“那后头叠着的,是什么?”
岚琪知道他使坏,故意说:“臣妾也不晓得,皇上自己看看去?”
玄烨笑得暧昧极了,拉着她的手说:“咱们一道去看?”
岚琪别过脸,气哼哼道:“臣妾倒是想知道,这要不是送错到了永和宫,皇上预备摆在哪里呢?难道留在乾清宫里,将来和年轻的妹妹们一道欣赏?”
玄烨起身拉她往画前走,笑着问:“若是如此呢?”
岚琪不肯挪动身体,玄烨一面死缠滥打地说讲好了夜里一道赏画的,一面手就不老实地搂在她腰上。而对岚琪来说,不知怎么的,刚停牌子那会儿,她心里纠结得很,近来反而越发放得开,不仅是玩笑,更是身体上的接触,只要是私下里和玄烨在一起,她什么都敢说敢做,这会儿挣扎开了手,扭身背对着皇帝,竟是说道:“画儿有什么可看的,哪里有人好看……”
果然就有热乎乎的气息从脖子后头往身体里钻,身子被人紧紧抱着,玄烨说:“朕今日喝了草原上带来的酒,烈性得很。”
说着话,大手就解开了她脖子下的盘扣,手指不由分说就往温柔乡里滑。岚琪身子一紧,再也站不稳,娇嗔一声,无力抵抗,完全落在玄烨的掌心里了。
隔天早晨,岚琪醒来时,玄烨还在身旁酣睡。年轻那会儿,她就总盼着能有一天可以和丈夫安安稳稳度过一个早上,虽然出门在外时有这样的机会,可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匆匆忙忙的。反而是如今年纪都不小了,皇帝突然赋闲,这些日子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甚至还要岚琪催促他才肯起身。
此刻身旁的人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咽喉间呜咽一声,侧身就把她抱个满怀,腿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可说的话却很清醒,告诉岚琪:“过了皇额娘的寿宴,不能再这么享乐。”
岚琪以为皇帝是休息好了,寿宴之后要将朝政恢复如常,含笑应了他一声,却又听玄烨轻哼:“哪怕往后几辈子的败,朕也看不见,眼前可不成啊!”
这一句话很沉重,兴许太子理政的这段日子,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可岚琪冷眼瞧着,太子算是铆足了劲头的,结果还是做得不够好吗?自然这不该是她操心的事,实打实地把寿宴办好、办妥当,至少还能有一件事让皇帝高兴。寿宴前的两天,皇帝带太子与诸阿哥、宗室亲贵、科尔沁贵族以及外邦使臣在京郊围猎,但太后寿诞在即,不宜太多杀戮,便定下不可射杀食草的动物,只允许围猎猛兽。这样一来,就要凭运气、凭本事,一整天热热闹闹下来,大多人都是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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