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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说不清楚,”他微笑,这笑容却毛骨悚然,“我可不知道会动用什么刑罚。”
璃有玉语调平和,却像层层寒霜,冻得老板汗流浃背。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眼神半眯,像极了捕猎前的猛兽。
老板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汗珠一颗颗顺着额头滑落,他下意识地低头抹了一把,随即低声叹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般说道:“两位高官,请随我来。”
璃有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目光中透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压。璃有玉和琉无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达成了某种默契。琉无向璃有玉略一点头,抬手整理了一下披风,但站在一旁目光炯炯,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板从柜台后踉跄着走出,脚步有些虚浮,背后的汗湿透了衣衫。他一步一回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似是生怕激怒他们,又像在权衡要将秘密揭露到什么程度。
他们穿过后院,此事晨光尚好落下一些,把三人从四周的一片朦胧灰暗中解救出来。老板低头走在前面,带着两人穿过一道狭窄的巷道,踩着满是泥泞的窄路。他的手时不时紧张地抹一下额头的汗珠,嘴唇紧抿,脸色煞白。
“两位官人,进来吧。”老板轻声开口,带着两人来到后院一间许久无人居住的里屋前。他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手指微微颤抖,费了几秒钟才将门打开。木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屋内的陈旧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璃有玉和琉无没有动声色地踏入屋内,这间屋子显然很久没有被打理,桌面和椅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角落里甚至能看到蛛网的痕迹。待两人进来,老板又探出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看了看身后是否有未知者跟来,确认无人,才轻声把门关上。
他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两人,表情复杂,也知道自己不幸地惹上了‘麻烦’,他看了看屋内的陈设,似是觉得过于寒酸,不禁皱了皱眉。他赶紧拿起自己的袖子,匆忙地擦拭起桌椅,但动作因为紧张显得有些慌乱。他边擦边低声说道:“官人,这地方小,还请将就。”
璃有玉目光扫过对面那张原本积满灰尘,却被匆忙擦拭得不甚干净的椅子。他上前坐下,微微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衣袖,笑道:“无碍,那就请老板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璃有玉声音温柔而从容,仿佛是老友间的闲聊,但话音中潜藏的寒意,像是冬夜的冰霜,逼人心悸。
琉无站在璃有玉身后,身姿挺拔如松,也学着璃有玉的模样,嘴角微笑,目光却始终未曾从老板的脸上移开。他的笑意似乎无害,却让老板如芒在背,冷汗涔涔而下。
老板踌躇片刻,目光闪烁不定,像是在内心挣扎,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目光游移不定,但最后终于松懈。他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这要从五年前的一件事说起.............”
他顿了顿,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声音低沉而哀伤:“那是我还不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我和我的族人,因为被其他族人排斥,无处可去。我们四处漂泊,才寻到了个这样的好地方,我们勤勤恳恳,农耕细作,谁家有困难,大家都会帮衬着点,日子也还过得去,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我们少有的好日子了........”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回忆起某段苦涩而温暖的过往,“然后约莫五年前,山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大师,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修行者,他总是独来独往,没什么存在感。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还把他叫下来一起热闹热闹。丰收的时候,也会邀他来吃顿团圆饭。那时候,他就像村里的一份子一样。”
老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是,没多久,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死了我们好多同族的人,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怎么祈祷,都无法阻止这场瘟疫。然后他出现了,那位大师,他说这场瘟疫是一个诅咒,这个诅咒深埋在地底,要是不降伏这个诅咒,这块土地上就不会再出现一个生灵。”
琉无的眼眸微微一眯,却没有出声打断。璃有玉也保持沉默,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细听这段陈述。
老板继续道,语气中透出一丝愤懑与绝望,“可是我们赖着这片地过活啊。他说有解决之法,却迟迟不肯说出来,我们的族长下跪求他,村子里的人……每天都有人死去,昨日李家还在活蹦乱跳的二丫,明天见到,脸全都烂了,他的父母一边哭,一边把她烧掉。”
老板的声音哽咽,“最后那个人终于松口了,他说可以解除,但是要牺牲掉一个人,一个玄力最强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稳定诅咒,平安百年。”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我们村里玄力最高的就是王家的大儿子,那年那孩子才刚冠礼,那个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玄力是大家一点一点拿粮食跑到外面去买功法本换来的,那孩子也很努力,小小年纪就到了蓝拟,是我们全村的荣耀,唉,但是最后,最后还是.......”
“村长铁了心的要把他推下那个火坑,他的父亲哭着抱住村长的腿,求村长放过他,哭的那叫一个.........”
老板哽咽了一会儿,强迫自己继续说道,“但是那场瘟疫却真的结束了,那位大师也成了村里的恩人。我们不敢怠慢,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他说,虽然这个咒语现在止住了,但还未完全解除,依然需要有人来压制,他说这个村子救过他的命,他便不会再用村子里的人。他说,他会把这个村子每年覆盖几个月,这样外族人便不会过来要我们的性命,但是他也需要人来压这个诅咒,这些人,便是你们这些外来人。他说人失踪的时候,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了,谁都不许多问。”
他说完这些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琉无跟璃有玉,声音中满是绝望,“你们知道了这些真相,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位大师的行踪的,我不是不知恩图报之人。但这件事情,我一个人承担,不关村里面其他人的事。”
璃有玉目光轻轻一动,似乎对老板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唇边的笑容却愈发深了些。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拂去袖口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语气平淡地说道:“恩情是重,但命债更重。老板,你是否清楚,这种‘不知恩图报’的忠义,已经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性命?”
琉无站在璃有玉身后,神情比他的同伴更加冷峻。他的双手缓缓交叠在身前,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若按照你所说,这场诅咒得以平息,的确是那位所谓的大师所为。然而,你可曾想过,牺牲的人呢?那些外来者,真的该因为一个与他们无关的诅咒,而被卷入这样的命运?”
老板闻言,浑身一震,低垂的头深深埋进胸口,像是承受不起两人的目光。他的手死死攥着膝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声音低哑:“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不过是一群平头百姓,连玄力都不曾有多少。若不是他,我们整个村子,早就在那场瘟疫中覆灭了!”
璃有玉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仿佛有些慵懒:“不错,瘟疫是他平息的,诅咒也是他镇压的。可从你的话中,我只听出了他从中得了好处,却没听到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真正的‘救赎’。村里的命保住了,可外来的性命就不是命了?而如今,你们还得时时担忧这诅咒卷土重来,如履薄冰地活着。”
老板的嘴唇颤了颤,像是想要反驳,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双肩无力地垂下,语气里满是苦涩:“大人说得是,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那瘟疫来的时候,整个村子像地狱一般。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那种绝望,你们根本无法体会。我们能活到现在,已是谢天谢地了……”
琉无不再说话,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老板的脸,像是在寻找他话语中的破绽,却只看到了满眼的疲惫和绝望。
璃有玉的指尖轻轻点着椅子的扶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所以,你们把这份绝望转嫁给了无辜的外来者,将他们送去填补所谓的‘诅咒’,以换取你们自己的安宁?这就是你们的选择?”
老板的头越发低了,声音沙哑:“是……我们自私,可我们没办法啊……我们不想死……”
琉无终于开口:“不想死的人,从来不止你们村里的人。”
璃有玉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板:“好一个不知恩图报之人。我问你,既然你不会告诉我们这位‘大师’的行踪,那你打算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我们两个外来人,不正是他需要的‘人选’吗?”
老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惊惶:“不……不!两位大人误会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璃有玉俯身靠近他,低声道:“只是,你在犹豫,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是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仿佛每一个字都能刺入人的骨髓。
老板浑身一颤,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值不值得,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不过,大人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们——这件事,不关村里其他人的事,若你们想追查下去,就冲我一个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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