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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却见女婿恍若未闻,似正陷入某种思绪,便也沉默了下来,免得惊扰,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句问话之声:“岳父,兕兕七岁之前,她过得如何?”
姜祖望一怔。
束慎徽解释:“我和兕兕已是夫妇,我却对她知之甚少。从前只从刘向那里听说了些她幼年投军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经历。”
姜祖望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沉吟了片刻,慢慢地道,“殿下想必听闻过关于她母亲的事。当年的罪,全部在我,她却认定是她的过。分明出事的时候,她还不满周岁。殿下你知道为何吗?”
姜祖望看向束慎徽。
“只因当时,她的母亲已带着她藏身在了隐蔽之处,追兵也过去了,却因尚在襁褓里的她啼哭了一声,又引回追兵。她的母亲被迫带着她跳崖。”
纵然已是时隔多年,但当姜祖望再次提及心底深处的伤,他的眼眶还是微微泛红。
他平复了下心绪,继续说道,“天见可怜,叫她终于活了下来。我在几个月后找到她,她得到了一头母狼的哺乳。这本是天大的幸事,但是却也因此,给她招来不祥之名。当年我又军务繁忙,无暇照顾,就把她托在了云落城里。我听说她开口极晚,整日沉默,很不合群。几年之后,她才六七岁,突然找到了我,说要从军,我拗不过她,只能接纳。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坚持了下来,直到今天。”
“殿下,倘若我想得没错,兕兕从小到大,心中应当一直横着她母亲当年的离世之事。她或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束慎徽沉默了半晌,再次问道:“除了这些,岳父可还知道别的和兕兕有关的事?什么都可以。我想知道。”
姜祖望微微摇头,面露愧疚:“我虽是她父亲,但也就知道这些了。这些年除了军务和公事,她从不会主动和我说别的话,更毋论她的心事。”
他顿了一下,“不过,殿下你若想知道,我将杨虎叫来,问问他,他或许有所了解。他比兕兕小一岁,十四岁投军,一进来就跟在兕兕身边,天天不离,关系亲近,如若姐弟。”
束慎徽起身,请姜祖望不必送自己。他出了帐,踏着月光,缓步往休息的大帐走去。快到的时候,他迟疑了下,停了脚步,在原地伫立了片刻,最后终于还是唤了个随从,吩咐去把杨虎叫出来。
杨虎走出雁门大营,被带到了一处无人的空旷之地。
他看到前方的月光之下,静静地立着一道清逸的身影。
杨虎慢腾腾地走了上去,行礼:“摄政王殿下唤我出来,有何吩咐?”
束慎徽注目他片刻,唇边露出一缕微笑,点了点头:“听说长宁将你视若亲弟,我有话想问,你如实道来。你随了她多年,可知她平日喜好?常去哪里?有无好友?无论何事,无论大小,只要是你知道的,都可以说。”
杨虎面露讶色。没想到自己被单独叫出,竟是为了这个。想了想,实是按捺不下心里的不服气,应道:“殿下今晚传我问话,敢问,是以摄政王的身份,还是将军男人的身份?”
束慎徽打量他一眼:“摄政王如何?长宁男人,又如何?”
杨虎道:“倘若是摄政王,末将什么都不知道,无可奉告,殿下若是不满,尽管治罪。但若是将军的男人……”
他一顿,傲然道,“打得过我,我就说!”
周围旷野,静悄无声。隔着十几丈远,前头二人的说话声听起来模模糊糊,不是很清楚,但这一句,杨虎嗓门很大,把藏身在后头暗处的那几十个青木营的伙伴吓得不轻。
明日待摄政王离去后,他们便也要回青木营。今晚都要睡了,杨虎却突然被摄政王单独叫了出去。
消息是张骏传开的,怕摄政王要对杨虎不利,偏女将军又不在,怕杨虎吃亏,当时立刻就跟出来了左右营帐里的一伙人。起先众人也不敢靠得过近,都躲在暗处,紧张窥探,不知到底是为何事。但愿不是因他之前的无礼而惹出的问责。
谁也没想到,杨虎胆大竟到了如此的地步,胆敢这般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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