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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流民如同无头苍蝇,说不定就撞进战场里当了怨死鬼。
旁边,小满奶抱着三岁小女孩在哭:“老头子,我们死了不打紧,就让孩子们去奔个活路,让小满带妮子走吧!”
她已经哭得声音嘶哑,花白头发从她的头巾里滑落出来和着眼泪糊了一脸。
小满爷木然摇头:“让他走也没用,天要收人,谁也跑不了!”
小满一进院就道:“爷,奶!江婶子家没有走!”
江枝也喊了一声:“长庚伯!”
小满爷抬头看是她,呆滞的脸上有了神情,对这个最爱无理取闹,还虐待孩子的泼妇,他很不喜欢。
只是生死关头,什么气性都没有了,人家好生好气喊自己,小满爷勉强点头:“二瑞他娘,你们也不打算走了?”
江枝道:“我家是不走了。正想看看村里还剩多少人,不走又是怎么个安排法。”
小满爷板着脸:“没什么安排,该死就死。”
江枝继续道:“长庚伯,我们可以上山去躲着,虽然苦了些,总比在家等死强。”
没想到小满爷想都没有想就摇头:“山上没地方种粮食,躲在上面也待不久。
要是这仗打上三五年,人迟早都要死光,死就死吧,早就该死了。”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上山躲,只是山上除去不能吃的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土地种粮食,吃完家里存粮终究还是得饿死,下山也被乱兵杀死。
既然是死,晚死不如早死,一家人还能死在一起。
江枝无语。
人上年纪本该看得开,可受的苦太多,一旦心态崩了,明明还有转圜余地的事,也会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想法都往一个牛角尖里钻。
他不走,小满就没办法走,还想一家人就这样等死。
想想小满,还有小满奶抱着的妮妮,江枝耐心说了一句话:“长庚伯,你要知道谁坐江山都没有杀光老百姓,当光杆皇帝的道理。现在我们避的只是流民和乱兵,等到战事一稳自然会有人来管。”
小满奶也道:“是啊,老头子,说不定官府马上就能打赢,把叛兵抓了,我们就能回家种地。”
现在上山躲一阵,抽空还能下来看看田地房子。
小满爷还是沉默。
话已经说到这了,至于能不能听进去是别人的事。
江枝没有多留,她索性把村里找一遍,看看有几家舍不得抛家弃业的。
果然真的又找出两户来。
不过,江枝话都没有说完,那两户人家就对着她破口大骂,骂她一户户敲门是想趁乱偷东西。
江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装作没有看见他们院里那几件刚刚从别人家抬过来的衣柜家具。
这是自己趁乱打劫,还反咬一口。
其他地方她就没有再去看了。
关上的门后不一定就真没人,人家或许就躲在地窖里不想搭理自己。
既然不愿意跟村长走,那就是自己有安排的。
见到她回来,徐二瑞赶紧过来:“娘,我们是等着小满他们一起走吗?”
就江枝离开这一会,徐二瑞和儿媳周巧云两人也没有偷懒耍滑。
他们将厨房里原本要丢弃的旧砂锅、老砂罐,重新找箩筐装起来。
墙角的半坛子泡咸菜,屋檐下晒过的干豆角、干萝卜丝,尚能穿的破布鞋、烂扫帚,这些都是用得上的东西,杂七杂八收拾起来又是满满一筐。
江枝一挥手:“不等,我们这就先上山,巧云留在家歇着,我们先拿些东西上去。”
村子虽然就在山脚,但山路不好走,看着近实际远,望山跑死马,从徐家村爬到烧炭的地方空手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这时候天色还早,能先搬一趟不重要的东西过去,顺便也将烂窝棚整理一下,方便马上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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