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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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第1页）

却说梁兴魂悲叹自己没能活着过即将到来的生日，马玩魂尽力劝解之际，忽然一个鬼魂步履趔趄地从他们的山脚下经过。梁兴魂和马玩魂从那鬼魂的侧影判断出了是李堪。于是昂起头来喊道：“李将军！李将军！”

李堪魂听到喊声，停下了脚步，笨拙地旋转头颅朝梁兴魂马玩魂看着，眼光痴呆呆地却一言不发。好像成了个哑巴似的。

梁兴魂和马玩魂差点怀疑认错了人。但他们凭眼力能确定那人一定是李堪。于是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又喊道：“李将军，您不是李堪将军吗？”

李堪魂这下子才完全反应了过来，但仍有些有气无力似的应答道：“哦，梁将军马将军啊。”——原来，李堪成了鬼魂后，神志仍没有完全产生，反应也略显得迟钝些。

于是梁兴魂、马玩魂、李堪魂集合在一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接着梁兴魂、马玩魂又採来了一些草木水果之气让李堪魂闻嗅，使他变得精神更振作些。

梁兴魂马玩魂道：“现在您说说看，您怎么也跟我们一样来到这阴司里了？”

李堪魂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恢复一下嗓音，然后道：“唉，真是一言难尽啦。……马超杀死了您俩之后，我们看他那疯狂、眼睛杀红了的样子，就连忙逃掉了。后来，中军营帐后突然着起了大火，各寨都行动慌乱了起来，准备去投奔曹公，那喊声充满了天地之间。接着，马超、庞德、马岱带着军马也杀出来了。我们的人马就跟他们混战，各自都死伤了不晓得多少人。我们被马超、庞德、马岱他们逐渐逼到了山角落处，那情况真是太危险了。不料，就在这危险时刻，马超他们的背后喊声潮起，像从天边翻卷过来。原来是曹操、许褚等的大军从几方面包抄冲杀上来，于是马超他们只能跟我们边杀边退，而我们边杀边进。这时，我就想，不能再这么拼杀下去了。不然我本部人马就要拼光了，一个种子都没有了。于是我带着本部人马寻找空隙脱身。我们边战边向旁边斜穿过去，然后打算从那大桥下面脱身，寻找一条活路远去。可不料马超在我们的后面紧追不舍。我无心恋战，只是率领本部人马加速逃脱。正在这时，马超的背后也遭遇到追兵，我真暗自高兴，继续加快速度逃脱。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好像在后脑勺中了一箭，没走几步，我就完全没知觉了，栽了下去。”

“是马超！是马超那逆畜射死了你。”梁兴魂、马玩魂几乎同时说道。

“不，不是，”李堪魂摇了摇手，清了清嗓子，道：“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就在我遇到你们之前一会儿，我部下的一个士兵魂来看我，当时我头脑里还没有完全清爽。但士兵魂明确的告诉我，说，不是马超射我的。是马超背后的于禁射马超的，但马超那逆畜机灵得很，他身子一趴，箭从他的背脊上飞过，直射到了我的后脑勺……”

听到这里，梁兴魂和马玩魂都没有做声，然而都在心里慨叹：人的生死在一线之间，也可以说就在那一瞬间啊。

李堪魂又轻轻的咳了一下，道：“你们说，我这不是性命该绝吗？于禁哪会想到箭从马超背脊上飞过射死了我，而我哪会想到我会被于禁误杀啊。”……

……话说涪城远郊的一座山坡的巨石旁，斜躺着一个鬼魂，日晒，露蚀，风吹，雨打，它都不动弹，好像全然不在乎似的。这大概也不全是因为它在“昏睡”着，即便没有“昏睡”，它也不在乎日晒风吹雨淋了，因为它实在是伤透了心。一个完全绝望了的人怎么可能太在乎小小的风风雨雨呢。当人的巨大痛苦压迫下来的时候，就不怎么在乎轻微的细小的痛苦了，而完完全全陷入绝望的人，别的痛苦就几乎全然顾不上了。——他就是王累魂。

当王累得知张松向主公建议请刘备率军入川作为外援、抵抗曹操、张鲁的时候，心中如一把火烧到了堂屋，急乎乎地奔向了刘璋的官廨。一进门，就磕首道：“主公啊，现在如果听从了张松的话，将刘备引进来，是引狼入室，自取其灾祸啊！”

刘璋沉着脸，没好气地说：“怎么可能是这样？我与刘玄德结好，实际上就是借以对付张鲁的。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王累道：“张鲁犯界，仅仅是癣疥皮毛之伤啊，而引刘备入川，是心腹之大患，是丢失性命丢失江山之大忧！况且刘备是什么人？世之奸雄而已！他先侍奉曹操，随即伙同董承、王子服等人谋害曹操；后来虚情假意跟孙权联合，乘机夺取了荆州；心术阴暗奸诈如此，能跟他一同办事？跟这种人一起渡江，还不是能把人扔到江心里！现在如果把这种人召进来，西川就要全归他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璋显然是不耐烦了。愤怒地斥责道：“别再胡说八道了！玄德与我同宗同族，是其他什么外姓人不成？他怎么可能夺去我的基业？”

王累简直气岔了气，只得满腹沮丧地退出。

……这一年的冬月，刘备令黄忠为前部，魏延为后军，自己与刘封、关平在中军，庞统为军师，马步兵五万，起程浩浩荡荡地向西行进。行不到数里，孟达远迎而来，拜见刘备，道：“刘益州令某领兵五千远来迎接。”刘备很是高兴，即派人前往益州，先禀告刘璋。刘璋便发文告传布沿途州郡，令各地供给刘备军钱币粮草，不得有误。

刘璋即下令准备车乘帐幔，旌旗铠甲等，准备出涪城亲自迎接刘备。不料主簿黄权前来谏阻，直到“叩首流血”，并且用嘴咬着刘璋的衣服不放而谏阻。惹得刘璋勃然大怒，猛扯衣服使黄权掉落了两颗门牙。

刘璋正欲起行，忽然一个人趴伏在阶前进谏。刘璋一看，原来是建宁愈元人李恢。李恢叩首谏道：“窃闻‘君有诤臣，父有诤子’啊。黄公衡乃忠义之言，必当听从，如让刘备入川，是引虎入门，引狼入室啊！”刘璋忍无可忍，令左右推出了李恢。

第二天，刘璋上马出发，刚走到榆桥门，忽然又有人高声报告道：“从事王累，自己用绳子倒挂在城门之上，一只手抓着奏章，一只手握着利剑，口里喊着：如果进谏主公不听从，自己将割断绳索，摔死于城门之下。”

刘璋前进不得，只得令人取来王累的奏章览阅。其内容大致为：

益州从事臣王累，泣血恳告：窃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昔日楚怀王不听屈原之言，终为秦所困，今主公轻离大郡，欲迎刘备入涪城，恐有去无回矣。倘能斩张松于市，断刘备之约，则蜀中男女老幼幸甚，主公之基业亦幸甚！

刘璋览毕，大怒道：“我与仁人相会，如亲芝兰，见贤思齐，你为什么几次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