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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第1页)

听到流星马报告说“第一屯被徐晃攻打”的消息,关平不禁大惊,对廖化道:“如果第一屯有什么闪失,其他各营寨怎么能安稳呢?乃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啊。我们这里都靠着沔水,贼兵暂时不敢到达这里,暂时相对比较安全。我和你一同去救援第一屯吧,如何?”

廖化应诺一声,转头唤来一名部将吩咐道:“你们在此坚守营寨。如果有贼兵来,就举火为号。”部将神情轻松较有把握地道:“四冢寨这边鹿角十重,即使是飞鸟也难以飞进来,担心什么贼兵啊?”

关平点一点头,也显得较为放心。于是跟廖化一道,率领四冢寨几乎所有的官兵,连夜行进到第一屯附近驻扎了下来。

第二天凌晨,关平带着几个随从,尽量隐蔽行踪地观察地理地貌地形,发现魏军屯住在平缓的浅山之上,便觉得有机可乘。他对廖化道:“徐晃将兵马屯住在那里,易攻,更容易偷袭之。今夜可率军去劫寨。”廖化暗暗想:“我们刚到此地,军士疲敝,未得心安,夜里即去劫寨,合适吗?——但你是主帅,又是关公的公子,我何必与你唱顶腔,惹麻烦伤和气,不如依你算了。……”于是开口道:“将军可分一半的兵力前往,我在这里坚守营寨,如何?”

关平想:“既然你要在此处守营寨,那就只能如此了。”于是当夜关平带领了大约一半的人马,人衔枚,马摘铃,静悄悄向魏军营寨行进。等到接近魏军营寨时,隐约发现了营内的灯笼光。关平一声令下,军士们一齐呼啸着冲杀进去。等砍入魏军帐内才知道:原来魏军营寨内空无一人。关平得知中计了,急忙下令撤退。可哪里来得及,左右两边,声如潮涌,数不清的魏兵杀拢过来。蜀军只能拼死力边杀边退,可一会儿便受伤的无数,死去的也无数。蜀军士兵姚生,开始只是一条腿受伤,仍然能够且战且退,但接着便被魏军砍去了一只臂膀,胸膛又被刺中了一枪,于是便倒地,被踩踏,死去。

军士姚生的灵魂脱离开他的躯体,向着第一屯附近的山野飞移而去,进入深山,而后跌落于一处山洞前。他本能地爬了进去。几天之后,他渐渐产生了一些神志和记忆,慢慢地想起来:他和队友们到达第一屯附近的第二天晚上,用过了晚餐,——两木碗稀饭,一点儿咸菜,不曾有肉。到第一屯附近后没有吃过一回肉。——然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人衔枚马摘铃偷袭敌寨的,结果中计,混杀一场,先是右腿受了伤,接着右臂膀被砍,胸中了一枪……。姚生魂这样想过一阵之后,感觉整个过程就如梦幻一般,但疼痛的记忆却难以抹去。他感觉实在是饿了,就扶着洞壁,努力着站起身,而后缓缓地走出洞外,到草木丛中去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和水果草木之气。又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方感觉力气有所增强,精神也振作一些了。

姚生魂在山间孤独而踯躅地走着,想:“父母亲一定不知道我已经战死了。虽然他们晓得打仗是要死人的,但哪个愿意自己的孩子死去呢?”经历过死亡之后的姚生魂,其思想的深邃程度似乎比生前深化一步了。他又想:“那些校官将军们,大概是既想成就功名,荣耀,但仍然是不愿意自己孩子死亡的,即便是自家孩子死亡了,多半都是他们先前料不到的,到了事后只能无可奈何,忍着悲伤,尽量不在外人面前暴露悲伤的情感而已。”

姚生魂到阎王府告假后,深夜,朝着家的方向飞移而去。天空中没有出现月亮,但满天星星,似乎都是迷人眼睛的背后藏着笑容。姚生魂一边行移,不时的望望天空,一时的竟淡忘了生死,或者说,简直生死无区别了。但他没有完全失去关于死的记忆,心中顿时又沉重、抑郁起来。就这样时而迷茫,时而寂寞,时而忧郁地到达了家乡。他到村口坝头的时候,已经望见自家的房舍了:自家房子的“体态”基本没有变化,门窗也还是原来的面貌。他又向前移动了几步,忽然发现原来大门偏东地方的一棵大树被砍倒在地面上,已经去除了所有的枝叶了。他一时的感到疑惑,但看样子是父母亲砍倒的,估计不是盗贼所为。虽然疑惑着,但他仍然向父母居室的窗口走去。到窗口,从缝隙里向里一瞧,父母亲好像都在熟睡之中。他想:就同时托梦给他们俩吧。但愿中途他们没有一个醒来。只要有一个醒来,托梦就要中断了。

姚生魂从窗子的罅隙里变形挤了进去,在父母旧床前的踏板上躺下。马上就可以进入托梦模式了。

姚生魂跪于踏板上,道:“父母亲大人请受孩儿一拜!”

梦中父亲:“啊,生儿回来啦?”

梦中母亲:“啊,果然是生儿回来啦!从哪里回来的,路走得远吧,肚子饿了吗?”

姚生魂:“路比较远,但我不累,肚子也不饿。二老请坐吧。”

梦中父亲:“仗打完了吗?你是临时回来的,还是回来之后就不用再去了?”

姚生魂:“我是队伍行军驻扎在附近,向校官告假回来看望一下父母的。”

梦中母亲:“我儿孝顺,也懂事些了,还知道回来望一下子。”

梦中父亲:“多大啦,还不应该懂点事吗?——一年又一年的,已经十八岁啦!要不是在外当兵,在家里的话,怕倒成家了!”

梦中母亲:“是过得快呀,还记得养他的,一绕的下子倒十八岁啦!他刚生下来的时候,胎膘儿不好,两条长腿儿,像木棒儿,催生婆说,这个男孩儿,腿儿这么长,将来一定是个大个子,怕比他父亲还要高呢!现在看上去果真比父亲高了!”

梦中父亲:“差不多。他现在是个瘦长条子,看上去特别显得高。”

姚生魂:“……哦,门口的一棵大树,是二老砍倒的吗?”

梦中父亲微笑了一下:“不是我们砍倒的,你以为是贼子儿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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