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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米粮近无,又或是缺了?别的什么,到了?必须要上街去采买时候,屈慈总是会磨着她一道?去。可她实在不喜欢人多的热闹地方,总是拒绝多,松口少。而后屈慈就会摆出一副被辜负真心的做派,控诉她:“你?近来对?我愈发冷淡了?,连一道?上街也不愿。”
若是遇上崔迎之心境平和?的时候,崔迎之会佯装出一副略带歉意的态度,告诉他:“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但若是恰逢崔迎之被惹恼了?心情不虞,那便是连多说一个字也懒得,只?会摆出一个敷衍的假笑,抬手指着门槛,态度很明确:赶紧滚。
好在不论她去不去,不论她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屈慈总会包容她的情绪,不会同她计较。出门回来时,往往还会带上几册话本给她用来打发时间。
崔迎之其实并不是真的对?话本情有独钟。只?是她既不爱出门,又不善刺绣弹琴,更?不善吟诗作画,一看晦涩深奥的经史子?集还犯困,故而看话本着实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平稳安宁的日子?循环往复,漫长到崔迎之都快以为这样子?的日子?能永远持续。
暮冬时节将近,久久未有新客到访的别院门扉被敲响时,屈慈正同崔迎之商量着,若是等到开春他们还没回小楼去,要不要在庭院里?栽些?花点缀,若是要栽,又该选何种品类。
打开门,就见这位突如其来的陌生来客与他们二人曾有过一面之缘,是先前?陪着江融一道?的男人,崔迎之和?屈慈都猜测此人才是真正的荣冠玉。
荣冠玉依旧是那副书生作派,半点儿瞧不出江湖人的底色,躬身作揖,似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未下拜帖,便贸然来访,叨扰二位了?。”
崔迎之出身富贵,却?并不是喜欢繁文缛节的人,在外?行走多年,染上一身江湖气,更?是洒脱,待人处事与荣冠玉全然是两个极端,遂直截了?当地问他:“崔路派你?来做什么。”
荣冠玉仍是温声细语,和?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或许是被逼急了?,屈纵与屈晋近来联了?手,再过不久可能就会寻到此地。故而来提醒你?们一声,早些?离开。”
“本来受人之托,若遇危急时刻,我该出手尽力帮二位的。”
崔迎之耐心等着他后头那个“只?是”,就听?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春闱将至,我忙着温书,再过不久就要入京赶考,实在是分身乏术。只?好有劳二位多多保全自身了?。”
崔迎之和屈慈听罢,具是沉默。
她这些?年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愣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一心科举的。或许是因为在江湖行走的人里?头,能识字的就已?然少之又少了?,能读得进书的也不会来闯荡江湖,故而这般志向,实在罕见。
荣冠玉说完,也不管两人那不约而同露出的复杂神情,轻笑两声,与二人告辞。
转身,便如鬼魅般融入了?风雪里?,再瞧不见踪影。
待他离开,崔迎之合上门,瞄了?屈慈几眼,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点儿什么又在思量言辞。
屈慈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崔迎之临时起意要说什么,语气是难得的断然:“你?让我去杀个人还成,让我考科举,想都别想。”
屈慈少时拖屈晋的福,蹭过几年书读。屈重一开始特地请了?个秀才来教导屈晋,屈慈闲下来没有差事的时候,会躺在屋檐上,边休息,边听?着那秀才给屈晋教书。
秀才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若是有什么不懂,不管是谁去问,他都会耐心细致地讲解,若是还不懂,就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讲。
老人家那时觉得屈慈年岁小,又肯学,自然也乐意私下多照顾他些?,偷偷送了?他好几册书,用以练习的笔墨,还有老人家闲来无事自己编纂的诗集。
只?是就连这样偷来的日子?也没能持续多久,大抵是因为屈晋实在不是个读书的苗子?,提笔如上刑,三天两头地逃课,很快屈重就放弃了?,不再指望屈晋能读出个什么名堂。
屈晋不乐意继续学,教书的秀才没了?用处,屈重就把人顺手杀了?。
屈慈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生离死?别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当时到底还不是多大的年岁,心思更?敏感些?,自然觉得难受,一是因为人死?了?,二则是因为他没法继续跟着学了?。
后来数年,也终究是没能再寻到读书的机会,就此不了?了?之。
至于秀才留下的那本诗集,他好好地收了?起来,至今还藏在别院不知哪只?箱箧里?,再没翻阅过。
崔迎之原先并不知道?这些?过往,听?他这么一说,再怂恿他又好似有点儿不近人情,只?好作罢,安慰他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我们家煤球身上,前?些?日子?子?珩教了?它两句诗,它今日已?经会背了?。只?要活得久,背会四书五经不成问题,到时候金榜题名,我们家飞黄腾达就靠它了?。”
屈慈失笑:“你?折腾我就算了?,干嘛折腾孩子?。”
崔迎之振振有词,“那没办法,你?考不了?,我看书犯困,子?珩也不是科举的料子?,总不能指望邹老头一大把年纪挑灯夜读奋战科举吧?”
玩笑戏言点到为止,没再持续。崔迎之转而正色道?:“屈家叔侄俩已?然联手,这个地方待得也够久了?,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
可若是从这里?离开,又该去往何处?
曲城没法回,小楼作为最初之地也必然有人盯梢,去其余地方又人生地不熟,说不准就会被瓮中捉鳖。
屈慈不慌不忙:“这两日收拾准备一下,我们去蜀地。原先为了?离开屈家提前?做的布置,也算没有白?费。”
蜀地在距临湘实在遥远,一路跋山涉水,也不知多久才能赶到。
崔迎之叹息:“我怎么觉着自从遇见你?,我总是在赶路。”
从下洛到曲城,从曲城到临湘,如今又要从临湘赶去蜀地。
再这样下去,她就该游遍大半国土了?。
屈慈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这回时间是真的差不多了?。屈家的隐患也差不多时候该彻底败露了?。就当是去蜀地游乐一圈,玩完我们就回小楼去。”
邹济与子?珩当日收到了?要离开别院的消息,还有些?不舍,但到底清楚其中要害,迅速整理了?行囊,又去城中雇了?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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