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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山东都指挥使:“说是张忠的乱命,现在五十二皇子也禅位了。京城里有藩王们和阁部共同主持大局,不需要咱们拱卫京师了。可咱们出来这一趟,人吃马嚼的,我去跟五军都督府掰扯,一群养老的老头子,尸位素餐,我说什么,他们都两手一摊,叫我自己去跟兵部算账去。我就等着你来,一起呢。”
山东都指挥使想的也是这个事。
他们两个一拍即合,便一起去叩京城门,表明了身份,城头垂下吊篮,将两个人吊进城里去跟兵部扯皮去了。
温百户父子三人原是以为往京城来必定要生要死的,哪知道来了之后是这情形。他家不过一小小百户,听从上峰命令行事即可,也操心不了这等大事,只能天天扛着枪聚成一堆津津有味地闲磕牙。
“脖子上系红巾的是赵王的北疆军。”
“袖子上扎黄巾的是代王的山西卫军。”
“山西卫军人多,可北疆军真能打。遇上就打,打不过就跑。他们全是骑兵,跑得也快,山西人气得跳脚哩。”
温松又说:“咱们啥时候能进城看看?头一回来京城呢,不能进都进不去吧?”
温柏说:“这啥时候,还想着进城逛?这是给你逛京城的时候嘛!”
温松唉声叹气,十分遗憾。
一家父子三人又忍不住互问:“襄王在这里,连毅会不会……?”
“会吗?”
“不会吧?”
“不是发到王府为奴吗?又不是刺配充军。”
“那大概不会吧?”
“肯定不会!”
因为赵王和代王打起来,还不肯接受调停,议立新君的事自然就搁置了。不论藩王们还是内阁都十分无奈,只能先观望着。
所有人观望着,今天看赵王军打代王军,明天看代王军打赵王军。
观望了十来天,端午都在这天天喊打喊杀中过去了,谁也没能过个踏实节日。众人不免抱怨,渐渐军心涣散,开始思乡。
再看见赵王军和代王军打起来,还忍不住骂骂咧咧,指指点点。觉得是这两家耽误了议立新帝,搞得大家都不能回家。
“不就是两兄弟斗气互捶嘛,”温松道,“我和我哥我弟常这样。”
后来温松回想起自己当时说的这话,真不知道那时候哪里生出来的这种错觉。
因这一日,东方才刚泛出一线浅蓝,太阳都还没升起来,正是人熟睡最深,最难醒的时刻。
城墙上抱着长枪打盹的士兵在震颤中醒来,以为地动了。
城外各兵营的马匹都骚动起来,久不经战阵的各地卫军、王府府兵都被大地的震颤惊醒,一脸茫然:“怎么了?”
这时,城墙上瞭望的士兵脸色发白,指着远处道:“赵赵赵赵王!北北北疆军!”
这一日,赵王的北疆军精锐尽出,马蹄滚滚如雷,京城大地震颤。
经过了十来天的试探,北疆军终于露出了在边疆风雪中磨砺出的锋利獠牙。一万铁骑挟着风雷般的气势,扑向了还在沉睡中的六万代王军。
这不是寻常人家的兄弟互捶。
这是掌着数万刀兵,含着血仇,卧薪尝胆走到今日的高位者的复仇。
赵王亦在这钢铁洪流中,身披黑甲,手握长刀,战马疾驰。
母妃,儿长大了,却来晚了。
赵王催动胯下战马,疾风一样,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握住了刀柄。
母妃,今日,儿与你雪恨!
……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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