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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循站在角楼瓦檐上,正好将那片晦暗看得分明。
半晌后,江鹭说:“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姜循侧过头,疑惑看向他:跟踪他们,江鹭却不出手?难道因为她是累赘?
江鹭淡声:“跟踪我们的人,是一个武功高手,身上没有杀气。那人跟踪了我很久……从我进你府邸,那目光便跟随而来。我带你出来,那人又跟了上来。然而中途,那人便离开了。”
姜循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头一跳,抬眸,见江鹭正垂眼望她,目有忧虑。可见,他们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江鹭低声:“那人欲杀你,怎么办?”
姜循轻笑:“不会。我心中已然有数,多谢你告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一向聪明,她既说有了主意,江鹭便不再操心此事,全然信赖她。姜循心中微甜,含着一丝笑,与他并肩,共看那片流民所居之处的昏暗。
姜循轻声:“阿鹭,我们一起看日出。”
他轻轻应了。
他朝后退半只肩,从稍后的方位,观察姜循。天蒙蒙亮,已有微光落到她颊上、发上。她看得那样专注入神,拢着衣裙,忘记了高处不胜寒。然而无妨。他带给她的氅衣,足以保暖。
江鹭盯她许久,冷不丁开口:“当太子妃是为了帮姜芜讨回公道,插手朝政是为了协助叶白复仇。那么姜循,你想要什么?”
姜循愣住。
她望着前方,缓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扭过脸,看向斜后方的江鹭。
江鹭低头看她,目光温软,微有哀意。
姜循大脑空白一息:“你知道了啊……”
他轻轻地“嗯”一声,那一声“嗯”,如砂砾磨心,裹得他满心刺痛,血流如注,还要强颜欢笑。
江鹭的睫毛颤在姜循心头:“我不小心看到了姜芜写给你的信,我的门客又告诉我叶白的一些事……我才将这些串了起来。我不是要和你算什么账,我只是很难过。”
()重重檐瓦(),古朴典雅。高处风寒¤()_[((),吹她衣袂吹她额发。她出神片刻,眼神空空,五味杂陈:“你难过什么?”
站在她身侧的江鹭衣袖轻扬:“我很难过。少年时,我以为我喜爱你,保护你,实际上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的痛苦愤怒委屈,我全然不知,任你置身长夜,日益绝望。
“我对你生怨生忿,你无从辩解无话可说,要忍耐我对你的逼问胁迫。说出来的皆是掩饰,不能说出的遍体鳞伤。我全然不知,怪你恨你妄生不甘。那漫长的时光,我不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姜循痴痴看着他,眼中流光闪烁。
他不看她。
日光渐渐要从云后破出,灿金之色落到江鹭身上,他的眸子也被染了一重金色。那波光粼粼的金光,几让姜循以为江鹭在落泪。
他如松如玉,修挺昂然,站在晨风高檐上,也站在姜循此时的心间。他为她而难过欲泣。怎么回事?经历这些的是她,为何他看起来那样失魂落魄,那样难堪伤怀?
江鹭再次重复:“你为姜芜,你为叶白。那么,你自己想要什么?”
他没得到姜循的回答,便扭头来看她。
姜循挑眉:“我要权势啊。”
江鹭一针见血:“谎言。”
姜循一滞。
她无话可说,在他清亮的眸光下又难以遁行。她瞥开目光,不想理会江鹭,却听江鹭柔声:“你说过,要试着对我说实话。你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回答不出来吗?”
姜循静默。
许久,江鹭失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他听到了小娘子极轻的声音:“身入此局,我没有想要的。”
江鹭怔怔看她,心口发抖。
江鹭坚持说:“若我非要你想呢?你去想象——如果解决了这些事,姜芜和叶白都得偿所愿,你尚有脱身的机会,你想要什么呢?”
姜循无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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