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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春跟在她身后,从起初的,“娘子,脏,别往前去了。”到后来的,“这一颗大,一定响。”,但也仅限于她闹着玩,娘子要拿刀作甚?鸣春脸色一变,及时在她耳边提醒,“娘子,身份......”
堂堂前贵妃娘娘下田割麦子,这要是被人知道,别说国公爷了,只怕得惊动皇帝了,以为娘子故意卖惨摸黑他。
私塾里没有外人,谁会瞧见?问小圆子拿了镰刀,不顾鸣春的阻拦,加入了割麦子的队伍。一个人的原则如同脸皮一般,丢一次就不会去在意了,脚下的泥土没有了她想象中的可怕,麦秆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结实,割起来蹦蹦脆,无比畅快,麦秆不比人脖子割断了不用偿命,还能出活,几刀下去慢慢地生出了成就感,为了显示出自己的本事,韩千君开始往辛公子的方向移去,终于凑到了辛公子身旁,对着他比划了一下,“辛公子,是这样割的吗?”
辛泽渊转过头看她,这一眼看的比较长。
适才连脚都不敢沾地的人,此时绣鞋底下沾了一层薄薄的黄泥,裙摆也落了土,头顶沾着细细的麦穗,正弯腰扭过脖子来看他,乌黑的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地盯着他,邀功之心肉眼可见。
辛泽渊顿了顿,笑道:“嗯,很好,小心手。”
得了夸奖,韩千君越干越起劲,多少有些明白学子们为何不觉得累了。干活真的能让一个人忘却所有,到最后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听小圆子给她讲麦子的用途。
“麦秆割完,得把上面的麦穗一颗一颗拨下来,再用石磨去壳,磨出里面白色的面粉......”
韩千君愣了。
这么一小颗,磨到何时?
小圆子给了她答案,“韩姐姐适才割的麦子,能做一个馒头了!”
不仅麦穗,小圆子还指着油菜花田告诉她,“韩姐姐瞧见没,油菜花凋谢了后,都会变成那样的绿色长豆子,等豆子成熟,便如响响草一般,里面会长出一粒一粒的小宝宝,很小很小,比响响草还要小,等它成熟后拿去榨干,炼成菜油,很香很香...”
活了十七年头一回知道馒头和菜油是如何来的,回首以往,皆是罪过。
郑氏当年要把她送去桩子上忏悔的愿望没实现,如今被她自己寻到了。
倘若有一日,身旁的小屁孩知道了她口中的韩姐姐,便是曾经那位吃饭要整整摆上十道菜,一半吃一半看的贵妃娘娘,会不会对她龇牙。
当辛公子收拾完走过来,问她:“想吃什么?”
韩千君下意识道:“糠。”
“嗯?”
韩千君一面从地上爬起来,一面道:“我们祖上也有穷的时候,听我父亲说,儿时曾历过天灾,日日吃糠,好不容易才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这话国公爷在她和几位公子耳朵跟前念叨了几十年,没有一个听进去,若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竟然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旁人,怕是要感动到落泪。
麦田内全是土块,凹凸不平,韩千君刚起来,脚下没站稳又跌了回去,这回手掌结结实实撑在了身后的泥土中。
韩千君:......
不远处的小圆子吓了一跳,“韩姐姐.....”
别叫了,她脏了。
正挣扎爬起来,身前的太阳光线的被一道阴影挡下,辛泽渊蹲在了她身旁,先一步拉过了她那只陷在泥土内的手,看到她手腕上那条被染污的天蓝色腕带时,并没质问她为何不还,手指轻轻地摊开她掌心,替她拂去上面的泥土。
韩千君愣住。
辛泽渊抬眸问她:“疼吗?”
没想到她心心念念惦记的牵手,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满足,和韩千君想象中的不一样,辛先生刚割过麦子,指腹略带粗糙,被他拂过的掌心一阵酥痒,没有她以为的霸道占有,也没有十指相扣的烂漫,可就是这样缓缓的碰触,却让她心头一瞬放空,只想依赖着他,韩千君想摇头说不疼,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温存,装模作样地皱了紧眉头,“疼。”
拙劣的演技,一眼就被看穿。
但辛公子是个善良的人,并没有揭穿她,还从她身后拉过她另外一只手,继续拂着泥土,“吃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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