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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马叫什么呢?”
“哪一匹?”
“宋麒认下的那一匹。”
“我只是随口起了一个名字,我的马很多,”宋华章回忆片刻,“但宋麒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而且他提起它也只用这个名字……叫麒麟。”
“麒麟?宋麒的那个麒麟么?”
“的确。”
“他现在那一匹,我记得不叫这个。”
“他只认那一匹叫麒麟的。”
“这样啊,我还想,将这匹叫做麒麟,他或许会高兴……”
宋华章想了想,开口道:
“不一样,若是你叫,他或许就认下了……曼颐,你总是不清楚你在他那里的分量。他都将这匹马送给你……我了解他,他若是愿意把这样一匹马送给你,那你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于曼颐回头看着宋华章,看了一会儿,又转回目光,将嘴唇贴近黑马的耳朵,轻声说:“那我就叫你麒麟了。”
黑马抬头看她,又将头贴到她脸侧了。
宋麒只休了那一日靠于曼颐的背景画换来的假,而后便没再来找过她,唯一的动静也只是某日给她公寓大楼下的电话机去电,和她说定时间,让她去剧场门外拿东西。
“啊,莫非是……”于曼颐的声音在看到附近有人路过时迅速停下。
“对,到了,”宋麒嗓音有些哑,听起来最近是累极了,“我实在没时间取了再给你送去,还得烦劳你亲自过来拿一趟。”
这有什么烦劳的,他在电话里说话这么客气,倒不是那天那副不知廉耻的样子。或许是他旁边也有人,但于曼颐还是被他的生分弄得有些不开心。
她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宋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曼颐通过话筒里的声音猜测他或许转了个身,背过了附近的其他人。
他声音低,有点哑,很疲惫。
“你没有话与我说吗?我来得及听一件。”
于曼颐想了想,说:“有,我……我给那匹黑马起了个名字,叫麒麟。”
宋华章说他不会生气,但于曼颐也不确定,说也只是试探着,若是宋麒不愿意她就改一个。不过宋麒显然是愿意的,他在电话机里笑了笑,说:“好啊,好名字,会取。”
“我还能再说一件吗?”
“说吧。”
“我想你了。”
于曼颐听到话筒那边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在叹气。短暂的沉默后,宋麒说:“那你演话剧那天来找我,我出去给你送东西时,多和你待一会……那破机器,总不会演的时候又坏掉。”
于曼颐开心了一点点,宋麒明显也开心了一点点。他那边的噪音又嘈杂起来,有人过来和他讲话,他匆匆应下几句,便把话筒挂掉了。
演话剧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于曼颐已经知道他们这工作的隐蔽性了,因此她去之前便将自己打扮得十分低调,没有穿旗袍洋装,而是换了长裤与带口袋的上衣。只是她的鞋子都是配裙子的,于曼颐翻了很久,最后干脆将马靴穿上了。
她在镜子前照了一番,感到自己这身衣服倒真像一个外地来沪的马夫。
她来过剧场两次,都是宋麒带着的,自己走还是头一回。但于曼颐越靠近剧场就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不对,是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当她回头时,那些眼睛又都消失了。
她在繁华的街上走着,走着走着,就想起宋麒那句“若是你和于家的下人们说他们本该拿更多工钱,于家人会给你好脸色吗?这上海滩,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宅子和房顶的于家大院罢了。”
于曼颐顿住了脚步,不再走了。
会是工部局的人吗?会是刀疤鱼他们吗?于曼颐感到后脊慢慢蹿升起一股寒意,不行……她不能去找宋麒!
他没有和于曼颐直说那话剧是演什么的,但那话剧的性质恐怕与“和于家的下人们说他们本该拿更多工钱”很相似。今天剧场里去了那么多进步的学生和工人,宋麒当初只是发了一篇文章,就险些丢了性命,若是今天他们发现了这个会场,那些学生工人会如何?那些曾经用温热的手握住于曼颐的演员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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