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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铜镜前,铜镜中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双眸灵动、鼻梁小巧、肌肤吹弹可破,一切都那么完美。
这是我的脸,我钮钴禄。凌若活了十五年的脸,可是此刻看起来那么陌生,仿佛……从未认识过自己。
我的父亲被石重德迫害,我的兄长也因此丢了前程,要想重振凌家,摆脱被迫害的命运,我的面前只有一条出路——入宫为妃。
以前,我从未想过要走上这条路,只想和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容远白头偕老。
如今,一旦踏上,将会是无休止的争斗,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成为他人路上的踏脚石。
我可以吗?
可以做到吗?
我双手紧紧攥成拳,连指甲嵌入到肉里都不知道疼。
是自私放人的去追求幸福?还是用这张脸这具身体去问整个家族谋求利益?
良久良久,我终于睁开眼,水雾盈满了整个眼眶……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从此,我的脸将不会再属于自己。
我决定了!我要入宫!我要成为皇帝的女人!哪怕从此坠入无间阿鼻地狱也不后悔!
因为,凌家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只能靠我了!
何况,入宫也没什么不好,吃的好穿的好还有人伺候,可是—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容远!
我心尖上的那个人,恐怕永生永世无缘无分,不能相见!
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
康熙四十三年,云意春深,我站在紫禁城朱瓦红墙的院落里,一步步走向皇城。
谁也没有想到,沉浮深宫几十年,经过无数风刀霜剑严相逼后,我会成为名垂史册的熹妃、孝圣宪皇后,写尽传奇人生。
……
康熙四十三年的冬天,京城早早飘起了雪花,细密连绵,一下便是好几天,百姓为避风雪都躲在家中不外出,街上少见行人踪迹,就是摆摊的小贩都比往常少了好些。
城郊南边一处小小的四合院里,一名年约四旬,身着一袭浅紫色旗装的妇人满脸焦虑地在厅中来回走动,不时瞟一眼紧闭的院门。
“夫人,你别走了行不行,我头都快被你晃晕了。”坐在一旁的男子抚额,颇有些无奈地望着那道紫色身影。
妇人闻言脚下缓了些许,但仍是忧急不安,指间那方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老爷,你说这么久了荣禄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要不你去朝上打听打听,再不然找同僚问问也行,好歹你也是从四品的典仪,问个殿试结果总不打紧吧?”
凌柱拍拍身上那袭略显陈旧的长袍起身苦笑道:“你也会说我只是个从四品典仪,虚衔而已,根本没有实权;再说上回又不小心得罪了石侍郎,弄得如今在礼部处处受排挤,就连今年的冰炭敬都被苛扣了唉……”
适才刚一出口,富察氏就晓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些年来,凌柱在朝中是何处境她最清楚不过,真可称得上是举步维艰。那个石侍郎不止苛扣外省官员孝敬来的冰炭敬,还变着法挑刺,只要稍稍让他抓到一点错就罚俸银,以致于堂堂朝廷官员大冬天连银炭都烧不起,还要搬到城郊居住,但出口的话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得歉然道:“老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
“行了,你我夫妻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我也就是随便发发牢骚,不说这个了!”凌柱倒是看得开,很快便调整过来,拍着富察氏的手安慰道:“夫人耐心些,很快就会有消息来了,再说若儿已经去看了,只要一有消息立刻便会来告之我们。”
话音未落便听得“呯”的一声,院门被人用力推开,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如燕般飞奔而来,在积雪重重的院落里留下一连串小巧的足印。
“阿玛,额娘,来了,来了,报喜的人往咱们这儿来了!”来人揭下天碧色斗篷风帽,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精致如画的脸庞,喜悦挂满了眉梢眼角,正是两人的长女钮祜禄凌若。
“真的?”刚刚一直盼着报喜的人来,等真要来的时候富察氏又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很快就到了。”凌若用力点头,眉眼弯若天边弦月。
“太好了!太好了!”见女儿一再肯定,富察氏再无半点怀疑,泪光一下子在眸底浮现,他们一家等这个好消实在息等得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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