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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许意浓少有的起晚了,吴老师敲第三遍的时候她顶着一头乱发出来了,手里揣着个复读机一如既往的公放着英语,闷不做声地往卫生间去了。
吴老师给她快速叠着被子,发现枕头边是一堆团起来的纸巾,她边收拾边叹气,“你这鼻炎,每逢换季就发作,从小也带你看了不少医生,怎么就治标不治本呢?”
许意浓在卫生间刷着牙,没应声,也不知是不是复读机声音太大没听见。
吴老师动作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整理好了床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又对着卫生间说了句,“今天你小姑小生日,中午一起去你奶奶家吃饭。”
许意浓嘴边的牙膏泡沫都没擦干净,手举着牙刷当场就一百个不愿意,“我不去。”
吴老师对她的反应没有太意外,“中午我跟你爸都不去,你再不去,回头落个话柄。”
每次都这样。
“所以我是你俩的挡箭牌吗?”许意浓已经受够了奶奶家的气氛,明明吴老师也知道她不喜欢。
吴老师从厨房里给她端出早饭,“你只负责吃饭,她说什么你左耳进右耳出不就行了?”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忙啊。”
看,永远如此。
许意浓胡乱用水抹了一把脸,连洗面奶都不用。集训的时候宿舍里都在讨论各自用的洗面奶牌子,唯独她插不上话,有次恰好曹萦萦跟她一起洗漱,人家先挤出黄豆般大小的洗面奶,打湿搓出泡沫,然后不紧不慢地涂在脸上打圈圈,她正在做这一系列操作的时候,许意浓只拿了自己的脸盆注入了三分之二的冷水,完了直接一个扎头,来了个闷水。
许意浓的肺活量很好,通常可以闷水40到50秒,这段时间对她而言不仅仅是用来洗脸的,还可以让大脑放空到一个最清醒的状态,等再也憋不住了,才重新冒出来,毛巾一抹,完事儿。
那厢曹萦萦脸上的泡沫还没打完,许意浓已经结束了,当时她挤眉弄眼嫌弃样子简直溢于言表。
此刻许意浓耳边一直传来吴老师的絮絮叨叨,以及她火急火燎去鞋柜换鞋的摆弄声,听声音她应该是闷着头的,“早饭我来不及弄了,你自己去学校门口买点儿,一定记得吃啊。”
许意浓今天没有闷水,擦干脸走出卫生间,对着吴老师冷不丁冒出一句,“妈,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
吴老师穿鞋的动作一顿,抬眸蹙眉,又对上她的追问,“我跟你的学生们,到底,谁更重要?”
她扶着鞋柜站直了些,神情困惑,“浓浓,你怎么了?”
母女俩一个站在这头,一个站在那头,明明距离不远,却如同隔了一条沟壑,它无形却也不可逾越。
许意浓的复读机还在慷慨激昂地放着英语,仿佛不知倦怠,在那阵阵的聒噪声中,吴老师缓了缓神,连带着语气也放轻了些,“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有点大?”
许意浓别过脸,只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女儿这样还是头一次,但吴老师接下来就下意识的把她这种反常归为青春期女孩的小情绪,而并非有一丝对自己的反思。
“压力不要太大,我知道你要强,一直想争第一,但是,不如人就是不如人,你也要学会接受现实,而且,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她甚至还如此安慰。
许意浓已经不想再听了,她转身直回自己房间,只留下一句,“你们可以要求我的。”
至少有要求就会有期待,而不是偶尔或者突如其来的关心,像一只被放养的小狗,想起来了招过来看看挠挠痒,平常更多的时候却往边上一丢,任由你自身自灭。
要赶着上班的吴老师没有太多空足的时间,她想着等哪天晚上自己再抽空跟女儿聊聊,打开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记得啊,中午去奶奶家吃饭。”
并没有得到许意浓的回应,她摇摇头,关上门离去。
许意浓听着关门声,越发觉得这个家令她窒息了。
今天骑车的时候她背了一整篇英语作文都没能缓解那压抑的情绪,来到小吃一条街的时候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种早点,她都没什么胃口,突然就打消了吃早饭的念头,将车头猝然一调头,却碰到了个人。
“不好意思。”她道歉。
“许意浓?”那人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许意浓抬头,是江晋。
“早啊。”他跟她打招呼。
她点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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