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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买水了。”她晃了晃手里两瓶冰水,把其中一瓶贴在他额头,一阵冰凉袭来。
“舒服吗?”
“我差点以为你不见了。”时陆拿下她的手,重重松了口气。
“刚刚渴了。”
公交车还没到,两人站在站台等候,艳阳晴空,日光炽烈。
路边没有多少行人,整个站台之上只有他们。
轻风袭来,卷起千萤衣角,她握着手里冰水,指尖一片沁凉。
“鹿鹿,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午后三四点的阳光,发白刺眼,天空又蓝得浓烈,像是打翻的水彩颜料。白色衣角变成了云朵。千萤望着他,饱满额头上有浅浅的细碎毛发,底下是清澈的双眸。
扎高的发尾被风吹散。
少女肩膀清瘦。
时陆低下头,很轻的一声,几乎淡在风中。
“画不出来。”
时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式动过画笔了。
自从那次画展之后。
当年他的个人展开得无比成功,那天来了很多观展人和媒体,所有一切都在称赞着他的作品,他再度被冠以了“天才少年”的名号。
他被老师张奇山带着在画展上介绍自己的作品,面对无数赞誉,时陆内心很平淡,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是被年龄赋予了光环,优秀,却也没有优秀到如此盛誉的地步。
不过他依然是喜悦的,就算没有了钢琴又怎么样,他依然有自己热爱的事情。
气氛被推向高潮,是画展上一位港籍华人以五百万的高价拍下他这次的一幅作品,那幅画作挂在展厅一角,只是其中很不显眼的一幅画。
时陆给它名为《死夏》
那幅画里大面积都是深浅涂乱的颜色,让整个画面非常模糊糟糕,迎面而来的只有闷热窒息,如果画中有什么地方最打动人,就只剩角落那道影子。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并没有着墨太多,仿佛只是匆匆几笔勾勒,却让她的身影犹如跃然纸上。
沉闷夏天,失去,别离。
这是每个人看到这幅画第一眼的感触,女人的背影带着一种决然义无反顾,没有任何留恋。
男人拍下的正是这幅画。
时陆在主办方联络下见到了这个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有种宿命般的相遇感,令人十分厌恶不适的相遇,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你为什么买这幅画?”时陆注视着他问。
“那个背影像我的妻子。”男人笑得温和无害,得体答。
“对了,她也很喜欢画画。”
和外界传言的不一样,最终那幅画时陆并没有卖出,他烧掉了,连同着那些画具,所有和画画相关的东西,都被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很长一段时间,时陆一碰画笔就头痛,眼前无数幅画面交织,时而是那个模糊的女人背影,时而是男人含笑的清晰脸庞,他觉得恶心又痛苦,失去了所有的灵感和创作力。
时陆闭门不出了很久,张奇山亲自找过他两次,老人都是遗憾离开。
在这件事里,他始终对不起的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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