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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我听严伯说,你把常老爷送到衙门里去了?”刘帙晚问花竹。
望舒听到“严伯”二字,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怀中的姜姜,“少爷,你真是神机妙算!”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印,那印缺了一个角。
“我太紧张,中途绊了一跤。”
帙晚发出一声嗤笑。
“无碍。”花竹拍拍望舒细弱的肩膀。
东西拿回来就好。
“你已经很厉害了。”花竹又补充了一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既去把猫偷出来,又去严管家房中找官印,最后还全身而退,望舒今天确实是超常发挥。
刘帙晚见主仆二人一搭一唱,根本不理自己,再次问道:“你为何要将常老爷送上公堂?”
他问得义正严辞,况且车中,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下花竹很难再忽略他。
“牵扯到一桩旧案,临安府要重审。”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常家过得不好,对他们有怨气。但你刚得了方家的亲事,便让报复的欲望控制自己,今天是让人入狱,明天你就觉得只有杀人才能满足了。我们做人,万万不能纵容自己心中的恶。”
刘帙晚很爱这样“提点”花竹,这些话都是乍听有些道理,细想则狗屁不通之语。花竹上一世听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甚至还感激对方花时间在自己身上。
但是如今,花竹已知这话是为了打压和控制自己而说,此刻听在耳朵里,犹如催命的钟声,格外刺耳。
他难得应了刘帙晚的“提点”,花竹话说得温柔,就像平日里一般,以至于刘帙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非完人,心中自然不全是善。但若因自己的不完美,就对世间作恶之人视而不见,非我所愿。若今日官府不惩罚犯罪之人,明日他们才是要去杀人。你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便不要痴心妄想入朝为官。”
“痴心妄想”四个字轻轻柔柔地飘荡在车厢里,犹如一个响亮耳光的余音。
刘帙晚咽了口唾沫,感到有些难堪。他比花竹大五岁,花竹已经入仕,但他却连解额都不是自己考来的。如今花竹当着望舒的面,说他入朝为官是痴心妄想。
实在不像是花竹的做派。
大概快乐是个衡定量,刘帙晚这边不开心了,望舒便显得很快活,他嘬嘬手指,用十分嘹亮的童声说道:“少爷,你命真好,当时考试,一试便中,然后被沈大人赏识,可以留在京中为官。如今又要去知府家做女婿了!”接着他声音低了些,说道:“方大人我仔细看了,他那么好看,方家小姐也一定差不了。”
“那方大人是收养来的,做不得数。”刘帙晚阴沉着调子插嘴。
花竹装作没听见,并不回答。
反倒是望舒,高高兴兴地哼起小曲,仔细听曲子的内容,大概是“谁家姑娘要出嫁,嫁到好人家”、“我家阿郎娶新娘”之类的民间送亲小调。
刘帙晚今天被望舒气得不轻,他看了看花竹腰间缝得歪七扭八的香囊,语带讥讽地说道:“女红做成这个样子,方家小姐没准貌若无盐。”
“少爷别理他,他就是嫉妒你!从前你生病的时候,他来看过你几次?后来你做了县尉,他却天天给你写信,不是要笔墨钱,就是要份子钱。呸,他就是知道你要做方家女婿了,巴巴地跑来要好处的!”
刘帙晚脸色稍红,辩道:“我怎么会知道他要去方家……”
望舒鼓了鼓腮帮子,还想再骂,马车却停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官人们,要换船了。”
几人此行是要去风月楼。
风月楼建在西湖的岛上,是官员们应酬吃酒的常去之所。
花竹不愿望舒跟着,况且常家这几日肯定不太平,索性先打发他去田妈妈那里住几天。田妈妈是花竹父亲的乳母,帮花家在城外照看一处农庄。
方池嘱咐车夫将望舒送过去,等望舒走后,几人便换了船。
船在湖中行了半刻,未等上岸,就听见丝竹管乐和交谈笑语之声远远传来,逐渐有了风月场所惯常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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