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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牢狱
烛火幽幽微微,镣铐声叮叮当当,昏暗狭长的道路向前延伸,血腥味和咒骂声充斥着四周,空气腐烂而潮湿。
“天青大老爷,我是被冤枉的啊。”
“大人,别走啊。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各种撕心裂肺的喊声袭来,我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
“咱们来这儿真的好吗?”我怕得要死,捏着赵主簿的衣衫不肯松手。
休沐日都不愿和我叙旧,这会儿这么着急,肯定有事求我。
“喏,我和邵大人拿的令牌。你只管放心就好啦。”他漫不经心答话道。一向爽快直率的他连哄带骗地把我拐到牢狱里。
“曾司直,听说过齐墨吗?”
“和你同年入仕的那个嘛。京城貌比潘安的探花郎。他不是去青水县当县令去了么?”
我自然记得他--贫寒子弟一跃成人中龙凤,那可是我娘常常挂在嘴里,对我耳提面命的模范人物。
“曾司直,你也一定知道依当今法律,被判贪污受贿的官员会受何种刑罚。”他继续说道,眉含忧愁。
“轻则流放,重则抄家。吏部除名,永不任用。”多亏逼着自己啃了半本法典,我从容作答。
“是的,就是如此。齐兄他心高气傲,又怎么能忍受此种惩罚?我着实担心他的性命安危。况且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更不可能会做贪污受贿之事!”
“可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司直,我该如何帮你?”
“我知道,你和何少卿还有陈寺丞交情深厚。所以才冒昧前来求你。”
“不是,我和他们都不熟啊。”我的头下意识摇得如拨浪鼓。
“曾兄,不要再推辞了,人命关天,就在你一念之间。”
我拗不过他的苦苦哀求,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好好,我帮你就是了。不过,你真的能保证齐墨的为人吗?”
“我和他相识多年,齐墨是什么样的人儿,我怎么会看错呢!”
齐墨的牢狱在右拐的第二间。赵主簿使了不少银子,打点了这里的官吏,才给齐墨换间环境好点儿的牢房。
牢房里,借着微弱的阳光,我望见一个单薄瘦弱的人儿。想来便是齐墨。
他盘腿坐在稻草上,赤脚上粘满血和泥土,白色的囚服沾上些许污浊,暴露出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杂乱的头发遮着他如山水画般幽远的眉眼。倘若拭去浑身的污秽,那一定是个极美的人儿。
赵主簿俯下身子,抚摸着他浑身的伤,泪水蓄满眼眶,脸上似有自责之色。
倒是兄弟情深的画面。
“你也太费心了。何必去麻烦他人呢?”齐墨微眯着眼睛,语气冷淡,没有任何身在牢房里的不安和颓废,好像此刻身陷囹圄的人不是他。
我倒犯起了迷糊,这究竟是算是作自甘堕落,还是处事不惊呢?
“不!你告诉我,你是无辜的。你没有做那样的事。是别人逼迫你承认罪名。”赵主簿拎起他的衣领,心有不甘道,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官。是赵兄你识人有误,把我想得太光明磊落了。如今伏法,我上愧于皇恩,下愧于黎民,我心服口服。赵兄,你就不必枉费心思了。”
旁观者的我自然无权插手他们的纠纷。只是赵主簿有求于我,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齐县令,案子还有复核的机会。请您给赵主簿,也是给您自己一个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应该放弃。”我帮腔道。
“呵,你和他真是一般的天真。”他扫了我一眼,继而敞怀大笑,话里话外有讽刺之意。
“该走了,赵主簿,曾司直。不然,小的不好向上面的交差了。求您老多多体谅。”小吏过来催促道。
赵主簿敷衍着小吏,不舍地关上牢门,目光长长悠悠,定格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却背过身子,不肯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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