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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友眯起双眼,注目许久,抬头朝子澧子季道:“可否取小刀和白布来?”
“诺!”
子澧很快找来所需之物,又让子季搬了张小木几过来,供郑伯使用。
郑伯友吹灭线香,端望片刻,又将那香放在帕子里,细细碾磨成粉,而后托起帕子,照着烛火,凝目观察,不多时,两眼陡然一亮:“原来如此!”
明明看不出什么,姒云凑到他身前,学他模样,仔细盯着他手上那一小撮已成粉末的香,目光专注,压低声音道:“郑伯,有何发现?”
撞见一双皎皎含情眉,郑公扑哧笑出声:“夫人为何小声说话?”
“我……”
“咳!”
姒云没来得及开口,子澧一声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环环相扣
炉火照出房中人神情各异。
姒云下意识回眸,子澧和子季看天看地,只不敢看她,对面的周王眼帘低垂,炉火炽灼也驱不尽他眼底清寒。
咫尺之地的郑伯友后知后觉自己的逾矩,猛地向后一退,花梨木椅发出嘎吱一声响,姒云抬眼时,人已离她八丈远。
窗外寒风呼啸,积雪渐渐消融,融化的雪水滴落檐牙,落在窗上,发出规律的嘀嗒声。
堂下的炭火发出噼啪一声响,隔着飞溅的火星与氤氲,姒云脑中倏地浮出一帧久违的画面。
银河、松林和篝火,她以为和周王两相心许的南麓围场,而今想来,所谓心动,原只是炉中一点星,目眩神迷只刹那,待火熄光灭,才知炉里的枯木与焦石多么难堪且荒谬。
似浑然不觉周围人有意无意的偷觑,姒云盯着盆中飞舞的星火,兀自出了会神。不多时,双手微微一握,临近心口又陡然收回,若无其事理了理衣袂,抬眼朝郑伯友道:“郑伯,你说’原来如此’,可是发现了此香的异常?”
郑伯友再次望向周王,见对方神情虽黯淡,并不似动怒,长出一口气,颔首道:“不瞒夫人,某在那香里发现一物,名唤金丝兰。”
“金丝兰?”姒云面露不解,“那是何物?莫非有毒?”
话刚出口,她又兀自摇摇头:“不对。”
若是那物有毒,早在公子征出事前,梅如月便该先他出现中毒之症才是。
“金丝兰用作香料并不常见,而且,”郑伯友目光一凛,沉声道,“方才夫人提起逍遥散,某突然想起,婆娑草与金丝兰药性相冲,若是一并入体,怕会化作剧毒之物。”
姒云目光微沉:“症状是?”
郑伯友轻一颔首:“奇痒难忍,且……口竭无比。”
“口竭?!”姒云眸光忽闪,难怪会不管不顾奔向小澧河。
“那若还吃了酒,身上还有伤……”
“自然会更快发作。”
房中众人齐齐变色。
原来如此。
若非公子征寻衅滋事,脑门上受了伤,怕是要经年之后,身体里的毒素才会不知不觉积少成多,直至某个临界,再毒发身亡。
可琉金坊的如兰姑娘,虽与他日夜缠绵,并不曾劝他服用过逍遥散。外室梅如月虽日日点香,她的制香之法亦是旁人所授。
乍眼看去,虽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却又似与谁都无关。
公子征之死莫非真是巧合?还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操纵全局?
如兰和如月是无心被利用,还是从来清楚自己在此间扮演的角色?还有那位从不曾露面的姜师父,是无关紧要之人,还是那操控全局的执棋人?
“云儿?”
许久,盏中热气渐息,沉吟许久的周王直起身,看她许久,柔声道:“无论如何,有梅如月和糖水铺老伯的证词,姒洛已无嫌疑,此事牵连甚广,你莫要……”
“大王,”姒云突然开口,看着他,眼里若有星河熠熠,“能否让云儿出宫,去缯国一趟?”
周王一顿,不假思索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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