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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芦花飞雪,一道道熟悉的身影走出芦苇荡,围拢在子山身旁。
所不同是,他们的神情再不似初见时那般懵懂无知,满眼信任,而是面沉似水,怒火熊熊,一记记眼刀投落她身上,仿若一场无声的审判。
姒云心一沉,正要开口说话,又见子山后头走出一人。身材魁梧,五官凌厉,正是彼时步步紧跟在子方身后的子照。
“兄弟们,”不等姒云开口,子照目光一凛,挥起右臂的同时,沉声道,“上!”
“啪!”
不知谁人先动的手,只见一坨淤泥飞入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而后“吧唧”一声,落在姒云雪白的外衣上,刺目如同一道经年难愈的疮疤。
“子照,你听我……”
“号角”已经吹响,谁人有闲心听她解释?
很快,一坨又一坨淤泥飞入空中,砸中她袖口、衣摆、胸前……
“啪!”“啪!”“……”
此起彼伏,如同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又一道淤泥砸中心口,姒云愣愣抬眸。
漫天芦花如飞雪,纷纷扬扬,浩浩荡荡,遮天盖地,少年们的面容氤氲得模糊不清。
她胸口发闷,正有些喘不上气,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喝。
“夫人!”
凉棚下的众人终于发现异常,忙不迭地放下勺箸碗碟,来不及擦干净手上的油污,争先恐后,气势汹汹而来。
“哪个小王八羔子扔的,给老子站出来!”
没到近前,老禾老任为首的一众庶人撸起袖子,中气十足道:“小王八羔子,不识好人心,夫人给你们拿吃的,你们就这样报答她?”
眼见众人汇集在身前,宛若一堵敦实的人墙把她护在身后,而不远处的少年们面露惶恐,如鹌鹑般挤缩进芦苇荡,姒云陡然回神,连忙道:“老禾!老任!快让开,都是误会!”
殷商的“子”姓少年们,不知是别人撺掇还是天性使然,本就对周人恨之入骨。若是因她而更生嫌隙,来日九泉之下复相见,她要如何跟子方解释?
“误会?”“误会?!”
不仅庄上众人,连子照几人都瞠目结舌,不知她此话何意。
姒云绕过庄上众人,走到双方中间,颔首道:“切莫误会!他们是卫国人氏,习俗与我大周略有不同,泼水是为祈福,泼泥是为庆收。同你们的鱼肉米面一样,他们也是为欢迎我,才会以‘泥礼’相待。”
怕几人不信,她上前一步,朝最前头几人嫣然一笑,神色坦然道:“老禾,小布,没被泼到泥,可别羡慕。”
“当真?”老禾蹙起眉头,又一脸怀疑地看向子照。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颔首道:“真的!正是为庆丰收!”
“如此,”老禾几人亦面面相觑,又忍不住咕哝,“再如何也不该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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