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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浑身一僵,不否认,却仍缄口不言。
绷带上的斑斑血迹太过刺眼,姒云忍不住错开目光,沉吟片刻,轻道:“子叔在大王身边最得力之人,若是连他都不知道卫国公子风是女子……是你设法取代了公子风,还是公子风本就是女子?”
公子风垂敛下眼眸。
窗外晚风依依同春水,褒夫人的声音却比春水更温柔。
母亲自小教诲,若是让人发现她的女儿身,她母女二人必死无疑,是以她从不曾奢望,身份被洞穿之日,依旧会有人视她平常,待她如友。
可对方是褒夫人。依照许姜“连篇累牍”的溢美之词,她身上不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无甚稀奇。
“母亲是卫国王后吕姜。”
暮色四合,遥处升起袅袅炊烟。
不知过了多久,余晖里的公子风,或者说,王姬风,哑声开口:“怀我时亏了身子,医师说,日后再不会有孕。”
一语道尽后宫女子之悲。
窗台光影如同流水淌过姬风眸间,忽闪忽闪,如潮汐时起时落。
“彼时徐夫人已诞下一子,名唤姬庸。若是父亲知道母亲诞下是的王女,而他再不会有嫡子……”
姒云轻握住她双手,黯然道:“你自小被送来岚水村,不是为身体羸弱,也不是为居于临水之地,而是你母亲买通了一众人等,瞒下了你本为女子之事?”
姬风低敛下目光,眼里若有哀意一闪而过,又依稀只是浮光掠影。她的错觉。
“我听村里的孩子都唤你风哥哥,村里也无人知晓你实际是女子?”
姬风黯然不语。
一墙之隔传来嬴子叔的脚步声,姒云看着夕光里的人,眼里倏忽浮出些许笑意:“你可知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姬风陡然抬眸:“如何?”
姒云伸出食指,指尖作笔走过她飞翘向上的眉形,沉吟许久,认真道:“哪怕只一次,你可想让他看见你穿女装的模样?”
姬风倒抽一口凉气,沾了余晖的浅眸颤动不休,伸手扣住她脉门,颤声道:“夫人这是何意?”
姒云眼里倏忽潋过一丝哀意。
“风姑娘,身为晚辈,我不便置喙令慈的做法。你的身份关乎卫国上下,此后如何,我亦无心僭越。只是,”她举起铜镜,照向姬风的脸,轻道,“哪怕只一次,你可曾想过自己流云鬓发、粉钗罗裙是何模样?可曾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姬风杏眸圆睁,欲言又止。
一墙之隔传来飒飒破风声,想来是嬴子叔一人闲来无事,练起了剑。
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姬风眸光一颤,两靥倏忽泛起绯红,好似被暮光晕染。
姒云若无所觉,举目远方,喃喃自语:“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
作者有话说:
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严恽《落花》
落花有意
“子叔?”
夕阳洒落千家万户,落单的雁横过广阔天幕,朝天际线方向振翅而去。
姒云话音未落,一缕光影透过婆娑起舞的梧桐枝折照进廊下,嬴子叔的身影随同飒然而起的破风声一并跃过墙头,落定在庭间。
“夫人?风、”四目交汇,嬴子叔的步子陡然一顿,“姑娘?”
余晖冉冉,梧桐昭昭。
嬴子叔瞳仁微颤,眼里的惊艳已呼之欲出。
夕阳透过鳞次栉比,在檐廊下落成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影。
明暗交界之地,施施而来的姬风莲步款款,一袭竹月色长袍翩跹坠地,三两玉佩琮琮腰间。
晚风拂过,遮盖大半庭院的梧桐树簌簌起舞。一片落叶拂过青丝如瀑,坠落在盘成流云状的左鬓。一枚云纹银簪别在鬓边,乍眼望去仿若银蝶翩跹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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