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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刚刚还如常的天空,此刻如同一层笼罩下来的幕布,没有一丝云雾、星星和月光的迹象。
抬头看去是死一般沉寂的黑,看不出距离远近,连冬日最后一丝生命都一同安静下来。
随着这不自然降临的黑夜,寒风裹挟着凄厉的低语,如一柄柄利刃从他的全身擦过,空气似乎骤降到了零下几度,冰冷的气息正在试图侵入在场唯一一个活人的骨髓。
只剩终南殡仪馆其中的一间灵堂还晃着微弱的烛光,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该往那走。
也可能是陷阱。
除此以外,只有通向墓地深处的路灯还亮着。
微暗的光亮与远处的烛光别无二致,不但没有驱散影影绰绰的黑影,反而刚好让整条道路在夜色中更加显眼。
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在幽暗的墓地中,更像是一双双觊觎着在场活人的眼睛。
翟月行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里。
很显然,他只能二者取其一,并没有更多的方向供他选择。
权衡之下,翟月行穿过大门,走向了风自安方才扫墓的位置,细细检查一番并未发现异常之处,再继续沿着小路向墓地深处走去。
明明一路上都没发生变化,越往深处走却越给人一种冷清孤寂之感。
这里的草木树丛越往里越无人精心修剪。
每一座碑都有独特的雕刻装饰,立在道路两旁,枯枝见缝插针地绕过其间,越到中间的小路上,试图提醒人们它们的存在。
墓穴下沉睡的一个个灵魂仿佛因此重新得到了具象化,魂附于其间,张牙舞爪地摆出姿势,随时以待粗心的行人路过后趁虚而入。
很遗憾,显然翟月行没有这么丰富的联想能力。
他一向尊崇能动口绝不动手,可惜这些植物未被明燧眷顾,无口无言。
于是他一路走,一路将这些无人修理,拦路的树枝悉数折断,还不忘掰下结实的几根,拿在手上以儆效尤。
翟月行就这样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身后沿路是树木满地的残肢断臂,走到了墓园最深处的山坡边。
最里面的路灯几乎已经暗到和灭了没什么区别。唯一作用就是将四周的枯叶和树枝照出黑色交错的轮廓,恐吓着到此的行人。
如果是风自安或风行走到这,大概内心已经和空气斗智斗勇半天了。
可惜出现在此的是翟月行。在他一路的热心帮助下,整个墓园只余布满青苔的石子路,两旁的树木除了刚建园那会,恐怕从未如此干净规整过。
那路灯在山脚处,门神似的闪了几下,见完全起不到威慑作用,好像也觉得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彻底灭掉,给自己提前下了班。
翟月行看了一眼轻易罢工的路灯,眼神中尽是无奈,怕是恨不得再给它换个全新的一百瓦灯泡,再把整座墓园来个大翻新。
“这么暗的灯光,未免也太伤眼了。”
翟老师约莫是几个小时没人说话憋坏了,也不顾在黑暗的环境中有多显眼,打开手电筒就对着已经积灰生锈还结网的路灯品评着。
漆黑而冰冽的环境中,只有他的眼眸一如白日金黄灿烂的阳光般闪亮。
夜幕降临后,温度又随之降了几度。太阳本体捂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和大衣,继续代替没用的路灯发光发热。
他看了看面前的山头,不超过百米高,尽头是一座电线塔。
这里位于墓园最深处,本就人烟罕至,更不用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山坡。
这里的植物肆意生长,遮挡住了大片视野,大大拖慢了他前进的速度。
步行几十米的距离,费了翟月行半个小时才上去。
他不住拍打着身上的碎屑,观察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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