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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玥坐回靠窗那张楠木平角条桌前,一手撑头抬眼看过去,滑下的袖襟上朵朵暗红血迹,她虽不喜血腥,回来至今,却不着急换下脏衣,只真心为闺友焦灼。
窗缝里漏进日光,照在她轻轻晃动的珍珠耳珰上。
柳舒宜双目放光看了半晌,神情夸张,啧声连连,“常人夸女子美貌,都说是塞貂蝉,可貂蝉当今谁人见过,往后谁家女儿能有昭阳郡主三分颜色,那都是女娲偏爱之作。”
楚明玥见惯她这副不正经的模样,这回未嗔她,反倒是一直半悬的心终于轻轻放下,想来错诊不无可能。
“不全是邕王的人?”楚明玥黛眉轻挑。
柳舒宜点头,随手在屋子里拉一张圈椅坐下,“还有些是我家嫂找来的。”
一旁一直安静候着的白桃听到这里,突然情绪激动,忿忿怨道:“两拨都是无耻之人!邕王府败光积蓄,如今朝不保夕,邕王非说我家小姐走时,把他们库房里的值钱东西都当作嫁妆一并带走了。”
“还有小姐家兄打理岭南的绸缎铺,年前私挪库房的采货钱往外放交子铺,鬼迷心窍想钱生钱,今年一开春,那家交子铺的掌柜卷钱跑了,眼看到了向蚕农下定金的时候,货款被霍霍的干净,小姐家嫂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姐身上,要小姐卖掉这边的铺子补窟窿。”
“呸!当真厚颜无耻。”丹秋听罢气得跺脚。
楚明玥沉思片刻,问:“姐姐作何打算?可要我助你?”
柳舒宜亦是骄傲的人,她的私事,楚明玥总要先问一声。
“尽是无用小人,我搞得定。”果然,柳舒宜的回应如楚明玥预料。
柳舒宜从圈椅里站起,理了理衣襟,“今儿就不叨扰郡主了,我回去把那群人收拾了再来请你吃酒。”
楚明玥跟着起身,她知柳舒宜的性子,不多挽留,笑吟吟开口,“柳姐姐可得手下留情才好,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人,实际上都怂着呢。”
柳舒宜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沉痛道:“成!看在郡主的面子上,留他们狗命。”
虽然二人的对话都轻松,但楚明玥仍是话锋一转:“我让何飞挑几个身手好的,这几日暂时跟着姐姐做暗卫,姐姐莫拒绝,他们都馋岁香酒肆一口酒呢。”
柳舒宜未再推辞。
楚明玥送至青鸾苑侧门,马车等在门外,山路直接通往山下。她暂时按下带柳舒宜回京瞧病的想法未言。
柳舒宜最近被两方同时发难,定是不愿在这时离开。
大夫们出了青鸾苑宫门,行至距府门一半路程时,半夏停下,给他们手中逐个塞入金珠子,记着柳娘子的嘱托,她每塞一袋金珠子,便要叮嘱一句,此事万万不可告于旁人。
柳舒宜如今正和邕王及娘家兄嫂对峙,不愿被人知道患上不治之症。
尚惦念着柳娘子,半夏向大夫们指了个方向,医馆的马车皆停在那边。
她又唤来一个正在洒扫的宫婢为大夫们引路,自己则急匆匆往回走,她还不知,柳舒宜已恢复如常。
青雉的小宫婢在前边引路,大夫们低声闲语,无不感叹诊治的贵人年纪轻轻,怎就遭此大难。
宣珩允迎面而来,他一路疾行,肩上不知在何处蹭了灰,他径直拦住引路宫婢,气息微喘,“可是郡主身体有恙?”
宫婢被贸然闯来的男子吓住,痴痴摇头。
柳舒宜来过青鸾苑一事,惟有青鸾苑殿内伺候的几人知晓,这些在殿外当值的人概不知情。
随之,有外苑杂役追来,大口喘气,“我说公子,您走得也太快了,这边您是不能过来的,快快随小人离去。”
宣珩允目光落在青鸾苑方向,见那边并无异样,再看宫婢,并无主子患病的慌张之态,绷紧的心弦稍稍松弛下来。
杂役眼见年轻人杵着不动,挽起袖子就欲拖拽,手尚未触上缎面衣袍,被那双漆黑眸底扫射而来的凛冽寒光慑住,一时忘记舌尖的话。
宣珩允稍作思量,觉此时闯入是要惹楚明玥不快,万不可再自负托大,遂应允杂役,负手提步往回走。
日光行至正午,垂直落在锐利似峰的脸上,给那层冷白的皮肤罩起一层明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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