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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回道:“此人何时是我所念之人?”
他一怔,眉头稍展,追问:“那你所思而不得之人,究竟是何人?”
我叹了口气:“是我的阿母。”
“送你花,为你读诗之人,是你的阿母?”他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除了阿母,何人能教我,生存之道,生活之理?”
王公子脸上的愕然已化作了如释重负的笑:“那你此前为何不曾告诉我,你所思念之人乃是你的阿母?”
“可我说过,那是世上最爱我之人。”我哀怨地看着他,叹道,“除了阿母,世间还能有何人,堪当‘最爱’二字?”
他微微一愣,又粲然笑道:“是吗?那,是我一时糊涂了。”随后,又定了定神,正色对我说道:“不过,太祖如何,岂是你可以妄议的?”
我微微红了脸,扭过头,不想再理他。
只听他在我身后依然絮絮不止,语气轻快:“你竟读过太史公书。这也令人意想不到。”
过了一会儿,他又兀自说道:“我方才瞧着,你这位乡邻,怕是对你有意。”
“公子为何没完没了地提我的乡邻?”我没好气地回道,“依我看,不是乡邻对我有意,是公子对我这位乡邻有意。”
他嗔怪道:“又胡说!我只是瞧见,此人一见你就满脸赤红。月月洒扫这屋室,恐怕是为了睹物思人罢了。”
我朝他敷衍一笑:“乡民淳朴,见了女娘脸红的人多的是,不像贵公子们,流连花丛,自然觉得脸红是一件稀罕事。”
他听了我这话,脸色微红:“你这会子又在讥我。可我看那人对你的关切之意,远在乡邻之情分之上。”
“许是因为——”我慢悠悠地开了口,而他看着我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他与我定过亲。”
“什么?定亲?”他双眼瞪得极大。
“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定过亲,未及过门,便退了亲。他总挂着此事,觉得退亲一事乃是他之过,因而愿对我好些。”
他松了一口气:“你为何不一口气说完?”
“明明是公子不等我说完!”
他却没有理会我这句话,而是径直上前。“不过,定过亲又如何?哪怕你成过亲又如何?朕要定了你。”他抬起我的下巴,目光炽热地看着我,几乎想要将我熔化在这烈焰之中。
“还有,兄长也好,夫君也好,都只能对着朕称,记住了吗?”
我正欲反驳,他又加了一句:“这是天子之令。”
我莞尔道:“我尝闻天子诏令,乃是广求贤才,兴办太学,使民顺四时之令,减天下赋钱。诸如此类。怎么到了如今的天子这儿,诏令就成了这般?”
他被我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说:“公子可是吃醋了?”
他大惑不解:“吃醋?此处四壁空空,哪里有醋?”
我才想起来,这个词要一直等到六百年之后的唐朝才会因为房玄龄和其妻子的故事创造出来:“就是嫉妒之意。吃了醋,故而腹中是酸的,说出来的话儿,也是酸的。”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这又是你家乡的说法吗?也罢,方才听闻你叫人兄长之时,朕心甚乱。”
我好气又好笑地说:“行,那我便叫你兄长。兄长,帮我担两桶水来,可好?”
“不就是打两桶水吗?我也是自小骑马习武的,有些力气,并非难事。”他见我答应,脸上由阴转晴,自信满满,“不过,比起兄长,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他兴冲冲地从我手中接过了两个笨重的木桶,欲大展身手。门口的水渠虽然碧波盈盈,但最宽处不到一尺半,木桶在此处,并无用武之地。
他思忖了稍许,见周遭正有人提着空桶而过,于是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往山下的河畔去了。我忙拿了一根扁担,也追了上去。
爬山已是步履维艰,更何况肩负重担。身旁不断有精干妇人,挑着水,稳步走过。也不断有精神矍铄的六旬老者,挑着水,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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