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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姚大脑袋家作席时她还好好的呢!还有说有笑的呢,怎么说死就死啦!”
“是啊,这一宿的功夫咋说死就死了呢!”
“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
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李老蔫家,推开破草房的屋门,人们看到浪三身上蒙着一条脏乎乎的旧棉被,直挺挺地躺在土炕上,“她是怎么死的啊?”
人们怔怔地问李老蔫道:“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煤烟中毒!”
李老蔫悲痛欲绝地说道:“让煤烟呛死的!”
“哦,”
有人悄悄地议论道:“奇了,怪了,煤烟中毒怎么单单把浪三呛死了,而李老蔫和他的儿子却啥事也没有呢?”
“唉,你就别管这些闲事啦,死了就死了呗!”
“是啊,还是赶快回家张罗钱,随礼吧!”
“……”
很快,专业化的大操大办公司给请进了李老蔫家那乱纷纷的院子里;很快,在院子的北侧紧贴着李老蔫家的破草房搭起了硕大的简易棚;很快,高音大喇叭架到了刚刚落成的大木台上,悲壮的哀乐响彻小屯子的上空;很快,手艺高超的厨师们迈着沉稳的四方步大摇大摆,信心十足的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很快,勤杂人员以极其敬业的精神不知疲倦地满院子奔来跑去:摆放餐桌、木椅,给客人们沏茶倒水;很快,屯子里与浪三平日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相互贬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相拥着干打雷不下雨的哭啊、喊啊、叫啊:“啊嫂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哇老姐啊,你走的太早啦!”
“嗷老婶啊,你死得咋这么突然啊!”
“……”
“哎啊啊唉,哎,哎,哎,哎啊啊……”
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正漫不经心地哭哭咧咧着,突然,从院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衣衫褴缕、头发蓬乱的黑脸汉子,只见他跑到浪三的灵位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然后犹如捣蒜般地磕起头来:“我的天啊,我的妈妈哟,啊哎啊啊唉,哎,哎,哎,哎啊啊……”
“啥啊?啥啊?”
正组织人们准备向遗体告别的司仪见状,皱着眉头一把将黑脸汉子拽了起来:“操,我说嘎牙子啊,你这是哪跟哪啊?嗯,你他妈的卖哭也不会卖啊,睁开你的狗眼睛好好地瞅瞅,啊,死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娘们,你他妈的都胡子拉茬的四十多岁的人啦,还管人家小娘们叫妈,你贱是不贱啊?你骚是不骚啊?”
“不,”
专门靠给死人哭丧而换得几个小赏钱的嘎牙子却毫不在乎地说道:“不,干我们这一行的早就把自己的年纪抛到脑袋后面去啦,谁家死了人,不管他(她)有多大,除了是我爹就是我妈,妈啊,哎啊啊唉,哎,哎,哎,哎啊啊……”
“他妈的!”
司仪冷冷一笑,将手一松,任其跪在地上耍猴般地又哭又叫。“老蔫啊!”
司仪冲李老蔫使了一个眼色:“去,他太吵了,他太烦人了,给他几个小钱赶紧把他打发走吧,别让这小子耽误了咱们的正经事!”
“给,”
李老蔫掏出一张贰拾元的钞票塞到嘎牙子的手里:“去吧,去吧,去吧,别在这里干嚎了,拿着赏钱一边凉快去吧!”
“谢谢,谢谢!”
嘎牙子捧着钞票在一片不停的谢谢声中悄悄地溜之乎也,庄严肃穆的追悼仪式继续进行。“啊!”
嘎牙子嘻滋滋地抚摸着刚刚得来的贰拾元钞票,没头没脑地转悠到了简易棚的后面,也就是李老蔫家破草房的窗户下,早已将顺手牵羊作为职业来进行的嘎牙子本能地朝屋子里看了看,然后又回过头来瞅了瞅简易棚里的人们,发觉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于是“哧溜”一声,嘎牙子纵身一跃,非常灵巧地从窗户口翻进了屋子里。
“他妈的!”
望着李老蔫那穷得空空如也的破屋子,嘎牙子失望地谩骂道:“他妈的,这叫什么家啊,我觉得自己就够穷的啦,可是,这个李老蔫怎么比我还他妈的穷啊,屋子里什么值钱的玩意也没有!”
嘎牙子正准备溜出破草房,猛一转身突然看见盖着大棉被横卧在土炕上的浪三,他嘿嘿一笑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掀开了被角:“唉,这么年轻的小娘们就死了,实在是太可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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