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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心没肺地回:“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吗?”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哪里是没心没肺,简直够狼心狗肺了。这是他离开登州的风(下)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跟了阮晴薇三天了。穷乡僻壤的山头小铺,一无好饭菜,二没好茶酒,入内歇脚的却一拨紧跟一拨。阮晴薇把双短剑搁在桌上,一面应承小二的询问,一面向铺外张望了眼。果不其然,那男人跟进来了。盛夏午时,日头炎炎,男人牛高马大,在篱笆旁的一张方桌前坐下,拍了拍衣上的尘垢,他大概好几天没休整过了,只轻轻那么一拍,虚空里便落下一层层浮尘,阮晴薇蹙了蹙眉,视线向上扫去。男人的脸庞被斗笠挡着,只露出平直的下巴和深抿的薄唇,侧脸拍灰时,下颌线绷得又直又硬,举手投足间,虽大大喇喇,却又肃气深敛。不是个善茬。阮晴薇眼神微冷,在心下腹诽:蓬莱城可真够烦人的。铺子内也不知是怎一回事,突然间响起争执声来,店家忙扔下手头的活计去劝。在这山野小铺歇脚的,多半是江湖里的三教九流,各教各流间存有旧怨,一言不合,各报家门,一听来路,便乌七八糟地打成了一团去。阮晴薇正举碗喝茶,冷不丁一截断刃从战局里飞来,堪堪贴着她眼睫擦过,饶是避得够快,也还是被刃上寒芒刺得眼冒金星,压在心底的火气立刻腾腾地涨了起来。那个戴斗笠的男人还在拍腿上的泥垢。阮晴薇心念一动,把桌上的双短剑握入,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棚内的战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你来我往地打得不可开交,两柄短剑突然破空袭入,一挑一勾,忽圈忽缴,“乱”得嚣张又诡谲,令他们完全难分是敌是友,手忙脚乱地应付一通后,竟渐渐同气连枝起来,你一刀、我一榔锤地把阮晴薇逼至棚外。阮晴薇武功并不算上层,虽然应付虾兵蟹将绰绰有余,却到底招架不住这番前后夹击的围攻,很快便被这两队汉子反守为攻。可是,纵使情况愈发危急,她面上也丝毫不露惊色,好整以暇地缴住来人背刀,顺势在他胸膛上狠狠一踢,借力跃上半空,眼见便要逃至屋棚上去,有人突然冷喝:“小妮子,哪里跑!”话声甫毕,三枚飞镖快若紫电,穿破虚空,眨眼迫至阮晴薇背脊。阮晴薇止步回剑,正欲将飞镖切落,熟料剑刃还未触及飞镖,便听得“呛”一声轻响,三枚飞镖被一只竹筷贯穿,落在了茅草堆叠的屋棚上。阮晴薇抬起眼皮,向篱笆旁戴斗笠的那个男人看去。男人放在虚空里的手默然收回,扣起食指,在旧桌子上轻轻敲了起来,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阮晴薇无声冷笑,在底下汉子挥刀杀来刹那,又凌空一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男人轻轻敲打着的那张方桌上。男人节骨分明的食指一停。“好啊,这疯丫头还有同伙呢!”那群汉子一个个横眉怒目,把手上兵器晃荡两下,改向篱笆这边蜂拥而来。男人唇角似乎向下压了一下,不等阮晴薇反应,猛地把人手腕拽住,一脚踢飞旧桌,将一群汉子劈头盖下。桌子炸裂,漫天木屑纷飞,汉子们挥刀舞剑地睁开眼来,定睛看去,烈日昭昭下,已然没了那两人的影子。夏日山里一片碧绿如玉,鸟语花香,清溪蜿蜒,两条人影自半空里飞身跃下,方一落地,便听“啪”一声,阮晴薇毫不犹豫地在男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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