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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也不接电话。”
她嘴唇青紫,失水干裂,颤颤巍巍叹了两口气就是不说话。
我说:“你和我讲啊。”
从绪拍了拍我,慢慢推着奶奶回去。
我们疲惫不堪地回到车里。“我来开车吧。”她坐进驾驶室,将头发扎起来。“先让奶奶休息休息,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海边吧?”
奶奶抬起头来,眼睛忽而晃出光来。
我错愕地看着从绪,“可…折腾一天了,今天已经很晚了。而且…”带着一个病重的老人出游,大概不会轻松。
从绪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路上会路过江州,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歇歇,明天慢慢开剩下的半程。”
“…要不还是改天吧?我们都很累了。”我担忧地看了看奶奶。
她稍有些落寞。
从绪坚持:“现在就带奶奶去吧,好不好?平时你没空,现在正好让你休几天假。”
“…”
我内疚起来,“对不起…”
从绪宽慰地笑了笑,眼里有些悲伤,“没事的,小黑。我只是不想有遗憾。“说完转身笑盈盈地和老人说话,“奶奶,我们去看海啦!”
奶奶晚上的食欲很好,从绪给她盛了两次汤。
“蛮好吃,今朝肚皮饥了。”
“那你多吃点。”从绪在边上倒茶夹菜,照顾得十分周全。
“你慢慢吃,没人和你抢。”我看着她们,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的身体最近每况愈下,食量越来越少,精神也越来越恍惚,严重住院的时候一两日都滴水不进。好久没看她吃得这么香了。
照顾奶奶睡下后,我牵着从绪的手到酒店露台上看江州江景。她见我看了几眼露台上的吧台,无所谓地笑了笑,“又想喝酒了?”
我咬了咬下唇,别过脸去。
“哈哈,小酒鬼。”她掐了掐我的脸,“去吧。也帮我拿一杯吧。”说完拿出烟点起来。
我默默喝酒,她抽烟不语,一起看着那条江波光影动,映着白月。这条江从含州流到江州,终将注入东海。
虽然很担心老人,但其实我私心是不愿常回含州的。
从前发生的许多事堆迭在心上,加上近来的疑虑,工作压力,还有今天一整日的疲惫与躁郁,压得我有些烦闷。
虽然我的心理咨询师建议我不要继续用酒精来暂时缓解…
“我妈妈病重的时候,我还太小。”她望着江面,突然开口,“才十一二岁。”我望着她眼里映出的水流,平静又哀伤。
“什么也没能为她做。”
“后来总觉得遗憾。”
“怪自己,也怪她走得太早。”
我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想我的话安慰不了她,就像没有人的话能安慰我一样。
房间,病床,枕头,病人,酒精,药,气味,血液,咳喘,疮,疤…我闭上眼深呼吸。
她又拿出一支烟来准备点燃,我从她指间截了过去,“少抽点。”她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而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来不及阻拦,她已被那东西烧得眼眶都红了。
“所以我不想让你也留遗憾,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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