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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拉开,有什么擦着他的脸颊径直飞过,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顷刻碎得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侧脸后知后觉传来闷闷的钝痛,他伸手一摸,见了血。
母亲在生气。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女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叉着腰站在门后,睡眠不足导致的疲惫加上怒气,让她的脸色更差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一晚上没回,死哪里去了?和你那个喜欢在外面鬼混的爸一模一样!有本事出去浪,怎么没本事死在外面……”
怨毒的咒骂中含着各种不堪入耳的字眼,陈朝予已经习惯,不为所动。
他瞥了一眼被无辜砸碎的玻璃相框,照片轻飘飘地落在脏污的地面上,被水浸湿、泡软,很快就变得不成样子。
是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曾经温柔美丽的母亲,和被他们簇拥着抱在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阿姐。
过去的他们才是一家人。
这个不能称之为“家”的简陋房子里,从来就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只要熬过今晚。
如同破败棉絮一般纠缠不清的情感,就都与他毫无干系了。
陈朝予握紧手中的伞柄小心提起,维持在一定的高度,不愿让它沾染一分一毫的灰尘。
随着他挤进门缝,伞上积攒的雨水顺流而下,在水泥地面上曳出一道既深且长的湿痕。
他执意要将伞带进房间,就被母亲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她用力撕扯着伞面,眼珠因为过分激动而凸起,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才多大年纪,就学着你爸在外面找女人?还敢把小浪蹄子的东西带回家里来?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不然你想都别想!”
死。
这个字眼始终在耳边徘徊,冲击着陈朝予脆弱的鼓膜。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什么?”
陈朝予不确定引燃他的导火索究竟是什么,他只是觉得,母亲的怨气不该牵扯旁人,那样污秽难听的形容也不该用在时鸢身上。
总而言之,他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人力量。从未反抗过的他,轻易制住了怔愣的母亲,几乎是半拖半拽着,将她强行带到了窗边。
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窗台之上,伸手轻轻一推,窗子就被狂风吹得洞开,连带着他的身形也站立不稳、随之摇晃。
雨水尽数倾泻进来,他眯起眼,向下望。
为了省钱,他们一直住在顶楼,高度合适,位置正好。
世界在他脚下张开怀抱,等待着将他彻底吞噬,化作潮湿而温暖的泥泞之下,一具渐渐腐烂生花的白骨。
窗棂拍打的绝望悲鸣混合着母亲惊恐的抽泣,仿佛象征着终结的最后一曲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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