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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谈听瑟忽然就后悔了。此时此刻的病房是一种极度安静而具有隐私性的环境,她还以这样一副弱势的姿态坐在病床上面对他。
而他衣着笔挺,站在那里莫名有压迫感。
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独处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陆闻别,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她周身竖起无形的尖刺,以此带给自己安全感与底气,“一次次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从容冷静地逼我回忆过去失去理智,看我像小丑一样费尽心思地和你保持距离?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你还想这样吗?”
陆闻别胸口微窒,心脏如同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攥住,痛感不至于太重,却涨开刺麻的无力感。
“你是这么想的?”他一侧唇角抬了抬,最终又沉下去。
从容?冷静?他倒希望自己还能做到,可惜现在他才是那个费尽心思的笑话。
谈听瑟没有看他,“不然呢?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你在听见我说了那些话之后还要一而再再二三地出现。”
“好好养病。”他隐忍到手背与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转身时脚步又顿了顿,侧对着她平静道,“如果只是不想见我,不用刻意说这些。”
“不。”
谈听瑟靠着床头,从他进来以后姿势始终没变过。病房里太安静,也没有别人,他们都能将彼此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所以她不想再做多吸引对方注意的事。
伤口隐隐作痛,她忍耐着,垂眸盯着雪白柔软的被子,起伏阴影如同连绵的雪山,看久了仿佛眼前的一切在渐渐褪色。
她抬眸,看见他脚步顿住,然后转身望过来。
“我们谈谈吧。”她说。
陆闻别站在原地没动,气氛陷入僵持。
终于,他让步,哑声开口:“谈什么?”
“坐吧。”谈听瑟下意识挺直脊背,手术切口却被牵扯出更大的痛感。她动作有难以察觉的停顿,最后慢慢往后靠了靠。
陆闻别返身走近,在床边那张椅子上坐下,抬眸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
她脸上不太有血色,黑色的长发柔软地垂在肩上,花茎一样的腕骨与小臂从宽大的病号服袖口伸出来,细细的手指隐没在雪白的被子里。
他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微微收紧。
两年多前和这次她刚回来时,他数次有和她好好谈一谈的念头,但显然她并不想。这次却是她主动提出要谈。
至于要谈的内容,他已经大概猜到了。
谈听瑟迫使自己一点点松懈着浑身紧张的肌肉,一改前面提到的话题,“昨天的事谢谢你,不过护工的事就不用了。你来之前我已经告诉过方姨,下午她就不用再过来了。”
“现在我就可以让她离开。”
她一愣,有些怀疑地抬起眼,不太相信他突然这么好说话。
对视的瞬间,陆闻别开口道:“我代替她照顾你。”
“你……”谈听瑟一时哑然,难以置信地反驳,“我不需要你照顾,也不想让你照顾。”
他到底怎么想的?她都不愿意接受他找来的护工,怎么会愿意接受被他亲自照顾?
她蓦地想到了清晨科琳说过的那些话,那种煎熬和抗拒的感觉再次出现,让她下意识再次强调:“我自己会重新找护工的,严致也在海城,不需要别人。”
别人……
陆闻别不动声色地松开想要收紧的五指,看着她,“既然你那么需要他,为什么昨晚不一开始就叫他过来,又为什么要让他走?”
“你怎么知道我让他走了?”谈听瑟愕然。
他目光一顿,神色未变,“如果他留下了,现在不可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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