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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沉沉,江水滔滔。一艘商船泊于江心,月色之下,隐约可见船上人影幢幢。
此船本载“软货”东去,今已落入蔡彪一伙之手。
甲板之上,尸横遍野。月华如练,照得血迹斑斑,甚是可怖。蔡彪手下喽啰正自收拾残局,将尸首一一抛入江中,喂了鱼鳖。
“三爷!”一小喽啰跑来,“鲁刀鸣那厮跑了!”
蔡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等末流,跑就让他跑吧。”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下属,“你们可将舱中之物点验清楚了?”
“回三爷,舱里都封着呢,里头活货死货一样没动。”
蔡彪听罢,脸色稍缓。他举目四顾,江面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秋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夜深露重,再留下去,恐怕节外生枝。
他遂喝道:“开船回寨!”
大船缓缓转舵,驶离大江主道,转入一条幽邃的支流之中。
江汊渐宽,两岸芦荻丛生,风过处,飒飒有声。
约莫一炷香时分,水面豁然开阔,眼前竟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泊。
湖水澄澈如镜,周遭雾霭氤氲,远处芦苇丛中隐约可见点点灯火闪烁,映着粼粼波光,轻轻荡漾。
舟楫渐近,一座傍水而搭的寨子徐徐映入眼帘。
只见一座座以粗木搭成的木屋,架在粗壮的木桩之上,屹立于浅滩碧波之中,虽不甚规整,却也牢固非常。
木屋之间,以厚实的木桥相连,曲折交错,将这片水上巢穴连成一片。
一条宽阔的长桥自木屋群中延伸而出,向湖心探去。
尽头处,一座两层的楼阁拔地而起,较之寻常木屋,这座贼首的居所更显几分气派。
此楼以合抱的巨木为桩,深深钉入湖底,飞檐翘角,颇有几分张扬之意。
楼身上还钉着几块兽骨,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寨中一众喽啰早已肃立恭候,眼见船只迫近,齐刷刷地举起火把,霎时间将这片江汊照得亮若白昼,灿若星河。
大船甫一靠岸,喽啰们虽则眼馋肚饿,却也按捺得住,井然有序地开始卸货,将船上货物搬到岸上。
蔡彪负手立于船头,冷峻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一切。待到货物卸去了七七八八,一干被掳来的“肥羊”也被推搡下船。
这群“肥羊”神情木然,脚步滞重,在这寒夜中便如失了魂的孤魂野鬼,噤若寒蝉。
蔡彪目光似剑,在人群中缓缓逡巡,忽然微微一顿,落在一个窈窕身影之上。
但见那女子虽着一身寻常的襦裙,却似泥中莲花,尘中明珠,兀自静静跟随人流,周遭纷乱,竟似与她了不相干。
这般风姿气度,便在蓬头垢面之时,也自有一番从容自若,更显不凡。
一头青丝蓬乱如云,将玉容遮去了大半,却平添了几分幽玄之意,更引人欲探其秘。
蔡彪双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转头向身旁心腹沉声吩咐几句。那人躬身领命,悄然退去,身影隐入夜色深处。
夜风掠过江面,挟着阵阵寒意与湖水的腥气,吹得楼上灯笼摇曳不定,在斑驳的木墙上投下参差的暗影,影影绰绰,诡谲莫测。
话说这长江水道,自古便是通衢要道,千里之遥,贯通南北,乃是南宋朝廷的命脉所系。
每年从江南诸省征收而来的皇粮国赋,皆要经由这条黄金水道,源源不断地运至临安。
而在这烟波浩渺的大江之上,除了官府的巡江船只之外,还有一股举足轻重的江湖势力——漕帮。
这漕帮作为天下第一水上大帮,帮中好汉如云,势力遍布长江两岸。
他们控制着大大小小的码头渡口,就连朝廷命官,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然而,漕帮虽雄踞长江,却也非处处都能一手遮天。
特别是在那几省交汇、号称“鬼门滩”的险恶水域,更是各路豪强盘根错节。
这鬼门滩一带,水势汹涌,暗礁遍布,向来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蔡彪带着一众“江鳄帮”喽啰在此盘踞已久,也算是个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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